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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文本劫后,余生》精彩片段
我低声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沿途往返要四十公里,中途不休息也要七八个小时,你们在这等着我的消息就行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顾瑶想了想,把刚刚分给她的坚果又拿给了我,对我说道:“我不能帮你什么,但是你一定要把这个带上,我在这不活动少吃一点也没事。”
吕胜把我刚刚给他的一块巧克力也还给了我,对我说道:“这个你也带着。”
孙淼也要把她的给我,被我回绝了。我只带着顾瑶和吕胜两个人的,装了两瓶矿泉水,车内的最后一罐红牛起身上路。
我刚走出去没几步,吕胜在身后叫住了我,一阵小碎步追了上来,对我说道:“旭哥,你把这个带上。”
今天第二更
我停住脚步转过身,吕胜已经小跑到我身边了,把自己兜里的一盒烟都给了我,对我说道:“这你带着。”
我本想拒绝的,但想到自己的烟已经抽完,所以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在经过那辆豫A牌照的汉兰达时,我还特意往里面看了看,然后示意吕胜小心点这个车里的几个人。
上午十点出发,中途嚼了一根士力架,连续走了两个多小时都没见到一个人,在下午1:25分的时候,我看到了一辆北汽的BJ40L,这辆车是车屁股对着我,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我是多么的兴奋,急忙小跑几步过来。发现四个车门紧锁,已经见不到人了。
车窗上留着联系电话,我掏出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信号。
按照我的步速判断,一共走了三个半小时,大概14至15公里,再往前不久就应该能到村庄了。
我记下了这辆车上留的电话号码,继续前进。
才转过一个弯,也就几百米的距离,看到面前又是一片山体滑坡,而在滑坡的那边,我见到了救援的车辆,挖机就有两台,一群工人正在抢修这里。此时我也想到了那个BJ4为什么会停在这里。司机一定是弃车去附近的村子了,车停在相对安全的地方,也不担心山体滑坡对车造成损坏。
当路修通了,肯定会有人给他打电话。我看到救援队修理的时候,激动的热泪盈眶,一边跑一边挥手大喊。
修路的人也见到了我,向我挥手示意,当时应该是提醒我小心山顶滚落的石头吧,不过那会儿我太激动、太兴奋了,都没顾得上观察周围的情况,手脚并用的往前冲。
挖机不得不停止工作等着我过去。
两个穿着反光背心的工作人员接应了我,问道:“你从哪来?这条路不是塌方了么?”
我指着身后的方向,气喘吁吁的说道:“救……救人……前方15公里的地方,有一辆车被泥石流冲到了峡谷里面,还有一辆奔驰车……车头被埋了,副驾驶上的人已经不在了。司机被卡在驾驶位上已经三天了……快去救人。”
“什么?”当时扶着我的那个人都震惊了,“不是说前面没有车了么?怎么回事?”
我一五一十的把当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这些人听后全都紧张了,但面前这一片山体滑坡至少要两天才能把路修通,迫不得己只能联系119和120。
而我被这群施工的工人温柔以待,给我吃他们的自热米饭,还开了一个红烧肉罐头。
我狼吞虎咽的吃个精光,在我吃饭的时候,救援队的负责人一直陪着我,安抚我说道:“慢点、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午餐之后,我把自己的行李箱当成凳子坐在了上面,面前是已经被泥浆浸泡过的服务器,盯着这些已经废掉的服务器,心里各种难受。
顾瑶来到我面前蹲下来问道:“这些服务器你带到拉萨能卖多少钱?”
我随口笑着问道:“怎么?你要补偿我的损失吗?”
顾瑶很认真的点头说道:“是的,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这些服务器的损失算我的,我补给你。”
我点燃一根烟,微笑看着顾瑶说道:“这钱我肯定不能让你补给我的,那天晚上我既然决定把服务器放在地上腾空间给你们,就应该意识到潜在的危险,你不是说过了嘛,我们成年人都应该有为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
“可是你的服务器是为了我们才被泥水泡了的。”
“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们无关。”
顾瑶听后,便没有再继续和我说要赔偿我的事。她把目光投向了远方,独龙江峡谷对面又是绵延起伏的高山,丙察察这条路我们连丙中洛都没走到就要打道回府了,听起来很讽刺,或许这就是丙察察的魅力所在吧。
午后,吕胜拿着扑克过来找我和顾瑶,大家闲着无聊,玩起了“斗牛”,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救援队的原因,彼此的心情都比前两天轻松了不少,唯一喜怒不形于色的也只有顾瑶了。
她应该是本次旅行中最难受的一个,李思娇是她的闺蜜,她跟乔丽也不是很熟。李思娇跟吕胜算是彻底闹翻了,夹在其中的顾瑶有些尴尬,她替李思娇向吕胜道歉说道:“娇娇性格不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吕胜和我的反应差不多,对顾瑶说道:“这事跟你真没关系,你可别代替她道歉什么的。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不如旭哥那么沉稳,遇事还是容易冲动,还打了她一巴掌,事后想想挺不应该的。”
孙淼责备吕胜说道:“你这种好冲动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你学学旭哥不行么?”
我苦笑说道:“别学我了!我倒是很羡慕吕胜的率性,经历的人和事多了,受的委屈多了,你自然就会变的‘沉稳’了。”
吕胜好奇的问道:“旭哥,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回忆曾经?我情不自禁的掏出烟叼在了嘴里,点燃之后悠悠的说道:“我大学时候是计算机专业的,酷爱写程序,就是大家口中的‘程序猿’,毕业作品是设计了一套酒店的管理程序,卖掉赚了第一桶金,带着几个同学筹办了一家网络公司,一路顺风顺水,也算是小有成就。”
说到这,我忍不住轻叹,抽了口烟继续说道:“前几年国内金融危机,我的公司破产了,到今年已经是经营不下去,合伙人一个个撤资离去,写字楼的铺租交不起,最后变卖了所有的办公用品,这12台服务器放在网上被拉萨的一家公司预定了,要求我送过去,没成想现在变成了这样。算了!一切重头开始吧。”
吕胜听的入迷,她身边的孙淼更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安慰我说道:“男人就是要经历一番浮沉,否则永远都成长不起来。”
顾瑶微笑着对孙淼说道:“可是有些人倒下去一次就再也爬不起来了,不是谁都能有勇气去扛起这一切的。都说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难啊。”
我苦笑着说道:“那是没有被逼到一定程度,就像现在的我,想要再次由俭入奢都没这条件。”
我尽量安抚吕胜的情绪说道:“现在一定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要慌,如果你都慌了,你女朋友孙淼怎么办?丙察察这条路在这个季节倒是经常会发生山体滑坡塌方,对于当地的路政部门来说,这很常见,很快就会得知这里发生的情况。”
同车的李思娇在后排叫骂道:“你什么意思?明知道这里时常会发生危险还带我们走!你安的究竟是什么心?”
我真想转过头怼回去,但是顾瑶很有领导能力,她就事论事的对李思娇说道:“我可记得当时是你吵着、嚷着要走这条路的。”
李思娇马上闭嘴不吭气了。
我重新按着对讲机对吕胜说道:“现在雨下的还有点大,你和孙淼在车上不要下来,切记!无论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暂时都不要离开车。假设还有山体滑落在我们的正上方,那你在车里还是在车外面结果都是一样的,必死无疑。如果只是零星的碎石滚落,你在车里还有一层保护,下去可能会毙命,一定要冷静。”
吕胜说话已经有点颤抖了,对我的称呼也放尊重了很多,对我说道:“好的旭哥,我知道了。”
我把手里的对讲机放在中控台上,弯腰把脚下的丝圈脚垫拿了起来,推开车门准备下车的时候,顾瑶叫住了我问道:“你干什么去?外面很危险啊。”
我还没等说话呢,李思娇就在后面喊道:“你刚刚还告诉吕胜不要下车,你现在推开车门干嘛?你是自己想逃跑么?留下我们在这等死?”
我真心不想理李思娇,尽量压着怒火,平静的对顾瑶说道:“我下去查看一下情况,万一我们头顶的山体真的有滑坡的可能,我好马上回来把车挪位置,你们在车别乱跑。”
顾瑶眼里闪过一丝感激,问道:“你就拿脚垫顶在头顶防止落石么?”
“嗯,有个东西当着总比没有好的多。”
说完,我推开车门下车,雨还在下,能见度要比车里好一些。两只手扯着脚垫来到车头前面仰望山壁的这一侧。不得不庆幸,我们头顶上有几棵树,正是因为这几棵树的树根深入泥土,固定了土壤,山体滑坡才得以避免。
在我们前面不足两百米的地方,整个山体都下滑了,而在我们的后面……彻底让我震惊了。这一次山体滑坡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可怕,在我可视范围内,就有十几处滑坡。
原本的公路上已经被大石头、土堆堆积起来,根本分辨不清。
勘察过现状之后,我回到车内,把脚垫重新丢在脚下,对讲机内传来吕胜的声音问道:“旭哥怎么样?路是不是都堵死了?”
我拿着对讲机压低声音说道:“情况远比我想象的要糟糕,我视线触及的范围内十几处山体滑坡,远处我看不太清楚,但根据灰尘判断,应该是多处山体滑坡,另外我确定前面有一辆车被埋了,我后备箱里面有铁铲,等下我去救人,你们在车里谁都不要动。”
李思娇反对说道:“你去救人了,我们怎么办?这里会不会和前面一样发生山体滑坡?”
我摇头说道:“咱们运气好,头顶的山壁上有植物,这也是我们这里没有滑坡的主要原因,我刚刚看了一下,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这雨越下越大就不好说了。”
李思娇当时就哭了,在后排擦着眼泪说道:“我不想死!我想回家……我不去西藏了……我要回家……”
她这一哭,也把身边的乔丽吓到了,乔丽也开始跟着抹眼泪,委屈巴巴的。
顾瑶鄙夷的看了她们俩一眼,开口说道:“你们俩哭有什么用?哭起来就能回家了么?别添乱了行不行?听方旭安排。”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拿起对讲机通知后面的Q5说道:“大家都听我说,谁都不要慌张,意外已经发生了,我们必须冷静。这里没有手机信号,没办法主动联系外面救援,所以我们只能等。等到什么时候目前也不好说,我需要你们在短时间内把两个车里面所有的水和食物统计一下有多少,先不说了,你们统计物资,我去救人。”
说完之后,我直奔后备箱拿提前买的工兵铲,当时买这个东西的时候,想着是陷车了挖土,没成想竟然用来救人了。
顾瑶还想要下车帮我,被我两嗓子给吼回去了。
我提着工兵铲顶着雨一步步向前走去,大概也就是一百多米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倒霉的奔驰ML400已经被压扁,前面的两个轮胎已经爆掉,车身严重变形。
整个驾驶室的前排都堆满了泥沙,副驾驶的那边泥沙远比主驾驶这边多,坐在副驾驶的女身体都被埋在泥水中,太阳穴还在流着血。
司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的两条腿被卡在方向盘的下面,我去砸车窗的时候他已经发现了我,挣扎着抬起手,想要告诉我他还活着。
我抡起工兵铲砸烂了奔驰的主驾驶的车窗,想要再开车门发现根本不能如愿。
司机感激的看着我,对我说道:“先……先别管我……先救她……她快要不行了……”
我又爬上车头,来到了副驾驶这边,副驾驶的车窗已经破碎,很多泥水都是从副驾驶这边灌入驾驶室的,昏迷的女人几乎被泥浆掩埋,我先用工兵铲割断了副驾驶的安全带,用手拍扣她的人中,幻想着她能快点的醒过来。
但当我的手触碰到她鼻前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呼吸。
然而司机大哥还在满怀期待的看着问道:“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
我很不忍心的摇头,告诉他说道:“已经没有了呼吸。”
奔驰司机瞬间崩溃,嗷嗷大哭,他的右手陷在泥浆里面动弹不得,能活动的只有左手,他恨不得用自己的左拳把能看到的一切全都砸烂。
此时,顾瑶撑着一把伞走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完全被惊到了,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从副驾驶这边绕回到主驾驶,对顾瑶说道:“副驾驶的人没了,先想办法救司机吧,必须马上把车门撬开,车里面的泥浆已经淹没了他的胸口,时间久了会导致呼吸困难,缺氧窒息而死的。”
顾瑶完全慌了,问道:“要怎么办?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
话音刚落,山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来不及不多想,一把抱住顾瑶,将她的头埋在我的胸口,用自己的背挡住山坡的方向,两只手死死的护着顾瑶的头,我的身体紧紧的靠着奔驰的车身……
那是我和顾瑶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吧!
顾瑶嘟嘴说道:“我也不喜欢这几个人,今天临走的时候还纠缠着我要电话号码,最后我给了他们一个假电话号码,他们才离开,那时候我真庆幸这里没有手机信号。”
我微笑说道:“今晚早点休息吧,救援队今晚应该不会来了,期待明天吧。”
顾瑶点头说道:“辛苦你啦,这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等我们回昆明我请你吃饭补偿你。”
我和顾瑶又闲聊了几句,天色暗下来的很快,今晚和以往不同的是每个人都怀着一份期待,那就是明天到来的救援队。
在临睡前我又给奔驰车的司机大哥拿了一瓶水,叮嘱他一定要坚持住。
司机大哥感激的看着我说道:“兄弟,如果我能捡回来这条命,我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我笑了笑,帮他在身上多盖了两件衣服,这才回到奥迪Q5的车上准备休息。
吕胜和孙淼盘膝坐在后备箱里面玩五子棋,棋盘是用笔在一件衣服上画的,吕胜的棋子是小碎石,孙淼的棋子是食物的包装纸,剪碎之后揉捏成的小纸团。这应该是就是传说中的“苦中作乐”吧。
吕胜见我上车,主动道歉说道:“旭哥你回来啦,我刚刚从背包里面拿了两根火腿肠过来,给你放在中控台上了,留着明天吃。我算是看出来了,咱要是不藏起来点吃的,明天一早又要饿肚子了。”
我安慰吕胜说道:“不至于,我背回来的东西虽然不是很多,吃上个三天不成问题,何况救援队明天就会到的。”
吕胜摇头说道:“有备无患吧,我是对李思娇和乔丽无语了,没见过这么自私的人。对了旭哥,咱还没正式介绍过呢,我是云大医院的内科医生,淼淼是妇科医生,我们俩是大学同学,毕业之后又一起进入云大医院工作的,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别客气哈。”
我笑着说道:“好的,绝对不客气。”
孙淼提醒吕胜说道:“咱车里不是有扑克么?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旭哥过来咱们一起斗地主吧,输了的人往脸上贴纸条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还真的跟他们俩斗起了地主,一直玩到深夜十点多才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外面的吵杂的脚步声吵醒,救援队到了!
早上八点半,第一组消防队员带着各种应急救援的工具过来了,他们是连夜赶过来的,天没亮就出发了。带路的人竟然是昨天借给我卫星电话的那个领队,见面之后来不及寒暄,我就带着他们去看奔驰车的大哥。
吕胜、顾瑶她们听到了声音,也纷纷起床,从车里下来。
司机大哥见到救援队后早已泣不成声,尤其是看到副驾驶已经去世的爱人,更是哭的撕心裂肺,早已忘记自己可能要双腿截肢……这一幕让我久久无法忘却,生离死别也不过如此吧,人世间最大的痛莫过于此了吧。
吕胜和孙淼都临时加入了医护组,帮着救援。
消防组用液压钳夹断了奔驰车的座椅,将司机大哥放在提前准备好的担架上,医护组马上给司机大哥测量血压、心率等等。
救援人员把副驾驶死去的爱人救下来之后,所有人都自觉的站成了一排,脱帽默哀一分钟。纵使见过了太多的死亡,他们的脸上仍旧带着无尽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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