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御伴着杂乱无章的琴声上完了规定好的课程。
小孩儿己经趴在钢琴上睡着了。
胖嘟嘟的小脸压在琴键上,脸上都压出痕迹了。
傅之御小心翼翼的戳了戳他的脸。
小孩儿咂咂嘴,很懵的抬起头,向傅之御伸手:“哥哥,我好困。”
傅之御这次没犹豫,把小孩儿从琴凳上抱下来,牵着他的手往楼下走。
两位妈妈还在聊天,好像要把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似的。
小孩儿扑到他妈妈怀里,大声请求:“妈妈,我今天要和哥哥睡。”
汪染捏着自家儿子的脸,“你要问哥哥想不想和你睡,跟妈妈说没用哦。”
小孩儿又啪嗒啪嗒跑回傅之御面前,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双手环住傅之御的腰:“哥哥,我们一起睡吧。”
傅之御从小就被傅老爷子各种训练,李韫也很久没见他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了。
索性就让傅之御带小朋友去楼上洗漱睡觉了,还不忘和汪染说:“你放心,小御很能干的,也懂事,会照顾好然然的。”
傅之御牵着小孩儿上楼,听见那位汪染阿姨很温柔的声音:“小孩子嘛,不用能干懂事,开心自由就好。”
.傅之御小时候由育婴师照顾,三岁开始就自己住一个房间了。
黑白灰的极简装修,房间很大却非常空旷,除了书就只有傅之御训练废掉的弓箭,拳击手套,马术套装,高尔夫球等等。
完全没有任何一个小孩子喜欢的玩具。
所以傅之御觉得这小孩儿八成会反悔,没有小孩儿会愿意住进这么冷冰冰的房间。
“哇,哥哥,你的房间好酷噢!”
小孩儿屁颠屁颠跑到放置废旧弓箭的墙边,回头冲他问:“哥哥,我可以玩吗?”
傅之御解下一把弓箭递了过去:“你拿不动。”
小孩儿瞪着那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有点不服气的说:“我可以!”
确实是傅之御小看他了,虽然那把弓箭快有小孩儿高了,但小孩儿确实抱的动。
但他拉不开弓,还吵着要玩。
傅之御只好从身后握着他的手暗暗帮他使劲。
这把弓箭是傅之御刚学射箭时用的,其实射程还挺远。
在房间里显然不能真的射箭,只是满足小孩儿的好奇心,傅之御随手对着沙发射出一箭。
白色箭尾稳稳插进布艺沙发里。
小孩儿兴冲冲的为他鼓掌:“哇哦!
哥哥好厉害!”
“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小孩儿在他面前团团转。
当晚那个布艺沙发被扎满了箭矢。
三岁的孩子,好奇心正旺,不仅玩了弓箭,还把傅之御房间里的其他东西都玩了个遍,超过了傅之御平时睡觉的时间。
小孩儿玩完了,耍赖似的扑到傅之御怀里,“我要睡觉了,哥哥。”
小傅之御的自理能力非常强,但这会儿要独自给小孩儿洗澡,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他的浴缸还挺大,小孩儿躺进去就小小一团,在浴缸里扑腾,水花溅了傅之御一身。
好不容易洗完了,傅之御找了个大浴巾给小孩儿一裹。
像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
小孩儿没心没肺的笑,拽着傅之御棕色的微卷发:“哥哥好漂亮,像超市里的芭比娃娃!”
九岁的小傅之御眉头一皱:“no,我是男的,芭比娃娃是女的。”
小孩儿太困了,给他换完睡衣,眼睛一闭一睁的,马上就要睡着了,还不忘奶声奶气的说:“好吧,但是哥哥比芭比娃娃还漂亮。”
傅之御给他盖好被子,小孩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傅之御就被缓慢却持续的敲门声叫醒,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平日训练的时候。
旁边自己裹着小被子的小孩儿还在沉睡中。
傅之御给他掖了下被角才去开门。
“阿姨?”
原来不是叫他起床去训练的菲佣。
李韫紧随其后过来,“小御,快叫弟弟起床,他们要赶飞机回家了。”
傅之御默不作声的打开房门。
汪染把还在睡觉的小孩儿叫醒,他们一起去楼下吃早餐。
小孩儿即使没睡好,也没吵闹,只像昨天一样乖乖坐在傅之御旁边,边吃边打哈欠。
很快教练就过来了,像往常一样要带傅之御去训练。
小孩儿这会儿不乐意了,一下扑到傅之御怀里。
“哥哥跟我一起走。”
李韫知道她们都拦不住傅老爷子的安排。
汪染走到自家儿子面前,摸了摸儿子的头:“以后再来找哥哥玩好吗?
哥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小孩儿还小,但也知道不能打扰哥哥,在傅之御怀里蹭了蹭,才跑回妈妈身边。
傅之御走时又回头看了眼小孩儿。
小不点连忙跑去沙发拿自己的玩具小车,塞到傅之御手里。
“哥哥,我要回家了,这个给你,你记得来找我玩。”
傅之御一两岁的时候,李韫也会给他买各种各样的玩具。
三岁后,开始接受傅老爷子的训练,那些玩具都被扔了。
傅之御看着小孩儿红通通的眼睛,握紧手心上那个小小的玩具车,轻声承诺:“好,我去找你。”
小孩目送着好几个黑衣大人把大哥哥带上车了。
这时才没忍住跑到妈妈怀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汪染替他擦了擦眼泪安慰道:“这么喜欢哥哥啊?
等哥哥有时间了,我们再来玩好吗?”
小孩儿拽着妈妈的手哽咽着说好。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傅之御都很小心的随身携带那个玩具小车,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
这是他枯燥训练的时光里,唯一的玩具。
可惜好景不长。
有次傅家老爷子突然来训练场检查他的射箭练习,在他的训练服里发现了这个玩具小车,当场让保镖给踩碎了。
傅之御看着那些碎片,在心里说“对不起。”
.又过了几个月,就到了他九岁的生日。
他还记得那天难得爸爸也在家,他们一家三口都没去爷爷的主屋吃饭。
傅之御很高兴,爸爸不经常在家。
但生日这天爸爸还带了个蛋糕回来,还帮他点蜡烛,让他许愿,妈妈在旁边也笑得很开心。
傅之御很久没许愿了,以往几年都在爷爷的主屋过生日,没人让他许愿。
所以小傅之御十指紧扣,看着闪烁着淡淡光亮的蜡烛,一字一句说道:“我想要个弟弟,像然然一样。”
九岁的傅之御不明白,为什么他许愿之后,妈妈就不笑了。
还很生气的看着父亲,父亲只好让菲佣先带他上楼。
他都还没走到二楼,就听见楼下有东西被摔碎的声音。
傅之御趴在楼梯上往下看,只看见地上全是碎瓷片,妈妈在和父亲吵架。
而那个还没来得及切的蛋糕也被摔得粉碎。
傅之御有点难过,心想明年生日可以吃到蛋糕吗?
菲佣家里也有孩子,对傅之御的处境很是同情,揽着他往屋里走。
“少爷,别看了,一会儿阿姨给你做蛋糕吃。”
傅之御定定的看着她,有点疑惑的问:“为什么他们会吵架?
是不想要弟弟吗?”
傅之御心想,如果妈妈不喜欢,他也可以不要弟弟。
菲佣当然知道他误打误撞戳到了父母的痛处。
但显然她没有告诉傅之御的权利,就只能沉默。
从那以后,父亲就更少回来了,妈妈也不回家了。
傅之御每天训练结束很晚回来,偶尔能看见她在客厅看书,是很厚很厚的书。
妈妈告诉他,自己要去读博士了,让傅之御专心训练,好好学习,以后一定要赢得傅家的继承权。
九岁的傅之御很难过,以前这些话都是父亲会对他说的,妈妈只让他开心点,现在连妈妈也这么说。
没过多久,妈妈就走了,菲佣告诉他,妈妈去美国读书了。
从那之后三年里妈妈一次都没有回过家。
九岁的小傅之御那时候就明白他似乎永远的失去了训练偷懒的资格,因为妈妈再也不会安慰他了。
傅之御上初中时,李韫博士毕业回国,也去了傅氏工作。
李韫也开始像傅青山一样,考问他的功课,给他安排各种训练,教导他日后一定要成为傅氏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