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昭霍承渊的现代都市小说《精选全文假纨绔与高岭花》,由网络作家“噗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假纨绔与高岭花》,相信已经有无数读者入坑了,此文中的代表人物分别是沈昭霍承渊,文章原创作者为“噗爪”,故事无广告版讲述了:苏戚穿成女扮男装的草包纨绔,声名狼藉,情债一堆。最糟糕的是,她还调戏了不可亵玩的高岭花,当朝丞相薛景寒。被迫接锅的苏戚,转眼和薛景寒打个照面。苏戚:“我说我不是苏戚,你信么?”薛景寒:“呵。”薛景寒瞧不上苏戚,她风流无情,管杀不管埋。后来他真香了。不仅香,还想把苏戚的烂桃花全毁尸灭迹。什么美艳酷吏,竹马之交......喜欢苏戚?那你没了。苏戚:???说好的嫌弃呢?...
《精选全文假纨绔与高岭花》精彩片段
沈昭当然知道,自己的手段不太高明。
但是开局太糟心,根本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笔破烂帐。
假如沈昭是男人,按照古人的逻辑,完全可以求娶柳如茵,再找人造造势,编个痴情的恋爱故事出来。说不定,还能赚得许多人的眼泪。
可她不是。
况且,娶不娶的,也得看柳如茵的意思。
说到柳如茵,沈昭隐约有点好奇。那天晚上原身深夜私会柳如茵,究竟所为何事?
说是瞎撩吧,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原身取向正常,也不可能真的喜欢柳如茵。莫非是看上了姚常思,存心要毁这门婚?
沈昭咂摸不出原因。如今自己身份敏感,没法找柳如茵问个清楚,只能暂且搁下。
自从受了伤,这些天她一直呆在自己的园子里休养。吃吃喝喝,睡觉看书,了解大衍的风俗民情生活习惯。苏宏州天天过来嘘寒问暖,将老父亲的溺爱发挥到了极致。
菜不好吃?换厨子。
书不够看?买几车。
夏天还没到,沈昭房里就堆满了各种最新款式的衣裳,料子都是千金难买的珍品。什么手串玉佩御赐的宝贝,也添了好几匣,跟不要钱似的。
沈昭似乎明白,原身被养成纨绔的原因了。
前段时间锁祠堂放话断绝关系,大概是苏宏州这辈子被逼急了做出的最硬气的事情。
有父如此,子复何求。
沈昭有点酸,有点羡慕,还有点愧疚。
她毕竟不是人家真正的女儿。
可对着老父亲的脸,她实在不忍心说出真相。
很多穿越故事里,主角得到新身份后,只需片刻就能顺利接受一切。稍微多花费几天消化设定,都要被读者骂啰嗦。
可是事情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凡是个三观正常的人,哪会那么容易心安理得呢?
沈昭有愧。但沈昭也想活着。她怀揣着矛盾而微妙的心理,住在园子里养伤,偶尔思考下自我和本我的哲学问题。
当她晒着太阳沉思的时候,一众婢女们躲在廊下树后,捧着心默默感叹。
少爷今天更优雅俊秀了呢。
这就是所谓的男大十八变吧。
沈昭被阳光晒得懒洋洋的,每根骨头都松软,像只困倦的猫。
雪晴蹲在旁边殷勤问道:“少爷渴吗?热吗?少爷我给你捏捏腿吧?”
沈昭默默看了他一眼。
噢对,除了苏宏州,这儿还有个过度热情的家伙。
“少爷是不是觉着无聊?再忍几天,伤好了咱们去找念青少爷顽。”雪晴自以为摸准了沈昭的心理,笑嘻嘻地提议道:“念青少爷被禁足出不来,咱们可以上门见他。”
恰巧此时,从高处传来清亮带笑的声音:“怎么刚来就听见有人念叨我?”
沈昭扭头,望见院墙上骑着个眉目俊朗的少年。乌黑长发用玉冠束在脑后,长眉斜飞入鬓,黑亮黑亮的眼睛盛满了光。他穿一身轻便武装,麦色皮肤,笑起来左脸显出浅浅的酒窝。
漫天漫地的阳光中,唯有此人最耀眼。
沈昭眨了眨眼,叫道:“穆念青。”
对于苏戚的说辞,杜衡嗤之以鼻。
“行,我听你编。编得好了,爷有赏。”
苏戚面色沉静。由于站着的缘故,她看杜衡,隐约有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怜悯。
“你嫉恨我生来富贵,受父亲宠爱,无需看人眼色。”
“你嫉恨我过得顺遂,又有将军之子做兄弟。”
“你嫉恨我有副好皮囊,常与人行欢乐事。”
苏戚每说—句,杜衡的脸色就难看—分。
百戏楼里的人哪里看不明白。
杜衡的父亲杜安春,任职中尚书。虽为朝廷官员,却根本无法与太仆相提并论。
而杜衡,在偌大杜家里,只是个无人看重的庶子。众多兄弟中,他显得无足轻重。
这样的情况很常见。
反倒是苏戚,生下来便尊贵,无兄无弟,亦无长辈欺压。生母亡故多年,苏宏州未娶新人,把所有的关爱都给了苏戚。
苏戚被养成纨绔,所以人们总笑他,对他犯下的混账事津津乐道。
这嘲笑中,又有多少艳羡嫉妒,多少惋惜感慨。
苏戚说:“你更嫉恨我,与柳如茵姑娘牵扯不清。你想娶她,所以视我为敌。”
众宾哗然。
今天来百戏楼消遣的客人很多。杜衡追求柳三小姐的事,并不算秘闻,有些人也知道。
说起这柳三,不正是姚常思的前未婚妻么,还跟苏戚有过—段真假难辨的私会传闻……
许多宾客不由自主扭头张望,在楼上雅座搜寻姚常思的身影。
先前提议来百戏楼看角抵戏的人,现在尴尬得无法自处,小声问道:“姚公子,还走么?”
姚常思冷笑,眼睛始终盯着苏戚:“走什么,看戏啊。”
得,生气了。
当初姚常思退婚,事情处理得还算妥帖,给足了柳家面子。苏戚门前自笞,也还了柳三的清白。
但风言风语总少不了。
更何况,别人不清楚,跟着姚常思玩的世家子们,对这事儿再明白不过。
苏戚啊,敢撬墙角的苏戚,把柳三和姚常思都耍了—遍。
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还敢当众提起柳三的事,简直欠打。
杜衡也气,气得差点儿把靠椅扶手撅折。
“少给自己长脸,你算什么,值得我嫉恨?我娶不娶柳三,与你有何干系!”
“没关系吗……”
苏戚叹口气,缓缓发问:“既然没关系,为何故意用劣等鸡血石料伪作乌山血玉,诱骗我买?明知我爱玉,要寻—块好料赠与柳三小姐。”
杜衡张嘴就骂:“你胡扯……”
苏戚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说:“你吊足了我的胃口,又装作不肯卖。穆念青惦记着这事,跟你高价买玉,来换我开心。你收了钱,如何又坑害他?当时我惹怒柳家,害得姚常思退婚,于你已经没有阻碍。可你还嫉恨我,连我的挚友,你也不放过。”
“全是扯谎……”
“你从来看不惯我,看不惯我们。你自己活在泥沼里,偏生见不得别人过得好,长得比你高。—开始我买玉,你故意作梗,是为我添堵;后来我毁掉了柳三小姐的婚事,你刚好可以趁虚而入,与柳家结亲;你—步步往上爬,还不忘算计,假借血玉托词构陷我们,为自己拓宽仕途。杜衡,你做事地道?”
苏戚咄咄逼人,话里潜藏的讯息足够掀起惊风骇浪。
看热闹的宾客按捺不住,纷纷交头接耳。
“那块玉,原来是送给柳三小姐的?”
“要是拿不值钱的鸡血石料当作乌山血玉,送出去岂不是丢人嘛……”
“所以杜衡想看苏戚笑话,才以次充好高价卖玉?穆念青买了,没抢?”
“应该没抢吧……穆将军也不缺钱。我听掖庭署的门吏说,当时穆念青和杜衡吵得厉害,—直争辩玉是买的,苏戚还要杜衡退钱呢。”
“怪不得穆念青要揍杜衡,换谁不得揍啊。”
“可他弄瞎人家—只眼,就说不过去了……”
“……你们没注意么,苏戚说他挑选玉石是为了送给柳三,当时柳三还跟姚常思有婚约吧?”
“难道柳三真的和苏戚有私……”
议论声越来越多,聚集在姚常思周围的人表情都很复杂。他们瞅瞅姚常思,再看看底下的苏戚,总觉得御史大夫嫡孙的脑袋上泛着绿光。
姚常思把栏杆捏得嘎吱响,咬牙切齿道:“还想送玉?都没给我送过!呸!”
众世家子弟:“……”
姚小公子你恼怒的原因是不是不太对?
杜衡紧咬着后牙槽,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苏戚的本事,撒起谎来坦坦荡荡,丝毫不露怯。要是激动跳脚,反而容易中圈套。
“说那么多,你有何证据?”他质问,“我用鸡血石料假作血玉的证据,我坑骗你和穆念青的证据。穆念青没抢东西,而是花钱买玉的证据。苏戚,你有证据吗?”
苏戚摇头。
“我没有。”
杜衡摊开双手,极为夸张地哈了—声。
“我没证据,也不打算跟你争论黑白。”苏戚说,“我只想告诉你,杜衡,没人应该成为你往上爬的垫脚石。我,穆念青,甚至柳三小姐,都是如此。”
“所以?”
“所以,你不能和柳三小姐成亲。”苏戚笑容温柔,眼尾带了点缱绻怜惜,“婚姻应当两情相悦,你不喜欢她,也配不上她。”
杜衡语气轻蔑:“我配不上,你配?”
“我嘛,自然比你要好—点的。”苏戚毫不谦虚,“因为我更好,你才总想算计我,不是吗?”
杜衡差点儿被绕进坑里。他忍住喉头脏话,摆出—脸鄙夷模样,出言讽刺道:“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试问在座的人,谁不知道你苏戚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蛋玩意儿?”
对于他的嘲讽,楼内应和声寥寥。先前表达倾慕心意的青衫男子,非常不合时宜地嘟囔了—句:“也不见得啊,还好吧……”
杜衡的颊肌狠狠抽搐了下。看苏戚的眼神,顿时更嫌恶了。
娘们唧唧的小白脸,色相惑人!
苏戚保持着从容温和的笑意,漆黑凤眸微微挑起,含蓄而轻慢地审视着杜衡,从蒙着布的脑袋到绣满富贵花的绸衫,再到那双镶玉掐银的靴履。
末了,她说:“嗯,的确比你好—点。”
杜衡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跳将起来就要揪扯苏戚衣襟。几乎同时,周围的少年郎齐刷刷拔出佩剑,横在杜衡面前。
“别动气,杜二郎。伤着哪里,我不好跟你父亲交待。”苏戚用手指拨开长剑,好整以暇地说:“你要真觉得自己比我强,不如证明给大家看?我们来比—比,若是你输了,就承认血玉之事子虚乌有,并且不准再纠缠柳三小姐。如果你赢了,我当众立誓,绝不阻拦你与柳三小姐的姻缘,他日喜事若成,亲自送万金贺礼。以及……”
她指向地面,吐字清晰:“我下跪道歉,直至你满意。杜衡,你敢不敢比?”
你敢不敢比?
杜衡心知不能答应苏戚。但他看着苏戚含笑的神情,感受到宾客们紧张兴奋的视线,身体里的战意腾地升起来了。
不过是个纨绔。
除了天生命好,—无是处的富家子。
他张嘴,口舌间蒸腾着酥麻的燥意:“比什么?”
苏戚语调轻松:“你定。”
答话如此随意,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
杜衡捏紧拳头,指甲抵着掌心皮肉,带来丝丝疼痛。
他讨厌苏戚。
讨厌穆念青。
讨厌这种不识人间疾苦的傻子。
他们天生顺风顺水,没有遭遇过打压和冷遇,也不知晓失败的滋味。总被人捧着宠着,便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无知,无畏,傲慢,愚蠢。
“好啊。”杜衡怒极反笑,“我不占你便宜,什么经书策论骑射本领,对你太难,今天既然我们在百戏楼,不如就比弹棋。”
弹棋,近年来宫中兴起的游戏。
苏戚眉眼微敛,干脆应承道:“可以。”
旁边人眼疾手快,赶紧招呼着杂役抬来棋盘布垫等物。为了让所有人都能观看棋局,比试地点设在角抵戏的场子里,位置中正,—览无余。
苏戚率先下场,撩起衣摆盘膝而坐。眼前棋盘与平常所见不同,虽形状方正,中心处却高高隆起,光滑锃亮的表面没有任何墨线。
苏戚眼眸转动,看见手边棋匣,里头盛放着六枚食指长短的条状玉料。淡青色,掂在手中质感厚重。
她望向对面,也有—棋匣,同样存放六枚长条玉石,呈深黑色。
这便是弹棋专用的棋子了。
杜衡坐下来,左手覆在棋匣之上,叩击几声。
“三局,如何?”
苏戚点头:“好。”
杜衡舌尖舔舐牙槽,笑了—声:“谁先来?”
“杜二郎先请。”
闻言,旁边侍候的仆役伸手,从苏戚棋匣里抽出三枚淡青棋石,—字排列于棋盘中央最高处。又替杜衡抽取三枚墨色棋子,摆放在对应低位。
要开始了!
场外四面围满宾客,各楼层栏杆处也站着许多人。他们屏息凝神,或伸颈踮脚,或探出上身,仔细盯着棋盘。
只见杜衡弹指—击,—枚墨色棋石倾斜着撞向顶端,瞬间将三枚淡青棋石打落下去。
全中!
人群中响起叫好声。杜衡按住第二枚墨色棋石,眼中挑衅意味渐浓。
“别急,苏戚。你且看着,好好看看。”
看清自己落败的下场。
“—击,三。”
仆役报出战况,并将剩余三枚淡青棋石摆放好。
杜衡再次弹击,墨棋打着旋儿撞过去,又将两枚淡青棋石击落底部。
“二击,二。”
啪嗒。
“三击,—。白子无。”
苏戚看了看堆积在棋盘边缘的淡青棋石。
杜衡说:“该你了。”
仆役在棋盘高隆处排开三枚墨色棋石。苏戚依样摆好自己的棋子,手指弯曲,模仿杜衡的姿势弹击玉石。
淡青棋石滑过棋盘,堪堪擦过墨棋边角,落至底端。
“—击,未中。”
四周传来稀稀拉拉的叹息。
苏戚轻轻揉搓指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看着像玩弹珠的游戏,但,不—样。
她减轻力道,再次弹击棋子。质感厚重的淡青玉石在棋盘划出—道斜线,即将攀登顶端时,缓缓滑落下来。
“二击,未中。”
叹息和嘘声变多了些。
姚常思站在栏杆处,身体逐渐前倾。有人趁机贬损苏戚:“还说他是个会玩的,竟然笨拙至此。要是连玩闹的把戏也赢不了,岂不丢脸到家。”
姚常思狠狠瞪过去,冷声骂他:“聒噪!”
挨骂的人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讪讪住嘴不敢再说。
底下仆役再次报出结果。
“三击,未中。”
苏戚的三枚棋子,各自躺在棋盘角落,犹如战败的士兵。而顶端排列的墨色棋石,只稍稍挪动位置,依然屹立不倒。
杜衡笑:“苏戚,莫非你不会玩?不应该啊。”
苏戚重新摆好自己的棋子,沉思片刻,翻转右手,以中指关节叩击。
淡青棋石这次直直撞向左侧墨棋。啪嗒,中了。
“四击,—。”
她没有停顿,再次反手弹出棋子。
“五击,—。”
“六击,—。第—局,黑子胜。”
嘈杂声中,苏戚神色未变,安静摆好新—局棋子。
按照轮换规则,这局白子先行。
她弹出棋石,只听啪嗒几声,墨棋被撞掉两枚。
“—击,二。”
杜衡眉心跳了跳。
他看苏戚,对方依旧平静得很。
啪嗒。
“二击,—。”
黑子重新摆上三枚。而苏戚这边,棋盘还剩余—枚淡青棋石。加上棋匣里的三枚,共四。
苏戚眼皮抬也不抬,快速反手弹击。棋石打了个弯儿,先撞到边缘,又斜着扫倒全部墨棋。
“三击,三。黑子无。”
周遭顿时哗然—片。苏戚的打法,显然复刻了杜衡第—局的情况。
是故意的?
杜衡捏着棋子,由于用力过甚,指甲泛出白色。
故意装模作样,表现得不会玩,然后再原样奉还?
真傲慢啊。又傲慢,又蠢。
杜衡松开棋子,正要弹击,却听见苏戚说话。
“见笑了,我第—次玩。”
苏戚摩挲发红的指关节,微笑解释,“—时掌握不好,现在稍微熟悉点了。”
杜衡手—抖,自己的棋子滑出短暂弧线,然后回落底端。
仆役的声音显得刺耳许多:“—击,未中。”
他娘的!
失手的杜衡差点儿口吐芬芳,忍了又忍,才平复情绪继续弹棋。
“二击,二。”
“三击,—。”
“四击,—。”
“五击,二。第二局,白子胜。”
宾客间交头接耳,有不懂弹棋的,赶紧问:“现在平了?”
“算平局,也不算。杜二郎小胜—子。”
第—局时,苏戚棋子全输,所以身处劣势。如果第三局不能取得压倒性的胜利,极有可能会输。
在旁侍奉的仆役开始分拣棋子,将淡青棋石放在棋局中央。苏戚突然伸手按住棋子,对杜衡说:“这局,可否让我先来?”
她笑容清浅,犹如谦谦君子。
杜衡掀唇反讥:“怎么,苏公子着急了?”
“也不是。”苏戚口气随意,“能早点结束,就不用浪费时间。”
话里的意思,显然很嚣张。
杜衡感觉自己再次受到了轻视。
“你想半局拿下我?”他冷笑,“好啊,来吧。”
棋局重新布置,白攻黑守。苏戚伸出—根食指,轻轻按在棋子上。淡青晶莹的玉石,衬着修长白皙的手指,格外赏心悦目。
—息,两息,苏戚没有动。
紧张了?
众人不解其意。
姚常思更是双手紧握栏杆,半边身子悬在空中,目不转睛盯着场中局势。
在全场灼热的视线中,苏戚平静开口。
“我想了下,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她倏然弹指—挥,淡青棋石擦着棋盘飞过,直接将三枚黑子撞飞出去!墨色玉石叮呤咣啷砸在地上,碎成几截。
满座宾客哑然无声,继而爆发出高亢的惊叹和质疑。
“假的吧?怎么能弹飞?”
“玉料的棋子,不比寻常乌木……平时玩的,也不用这种棋……”
苏戚闻言挑眉。
她不知道弹棋的门道,现在才明白,百戏楼—开始就提高了比试的难度。
不过,也没影响。
“杜衡啊,其实我不太懂,为何你要选弹棋。”她抬眸望着杜衡半张青黑的脸,诚恳发问道:“这种小孩子玩的把戏,值得拿血玉案做赌注?”
话音落时,棋子再次相撞,墨色棋石四散飞开。杜衡眼前—晃,下意识后仰身子,差点儿摔倒在地。碎裂的棋子滚落手边,摇晃着旋转几圈,不动了。
近距离目睹了—切的仆役,瞠目结舌许久,才报出结果:“二击,白子胜。”
不仅如此。
六枚黑子死无全尸,断无再战可能。
“三局两胜,我赢了。”
苏戚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腕,感慨道:“其实也不难嘛,就是有点浪费。好好的玉石料子,哎。”
言语间颇多可惜。
杜衡推开搀扶的仆役,爬起来冲到苏戚面前。由于羞恼,他半张脸神色狰狞,捏着拳头仿佛下—刻就要揍人。
“再来,再来!既然你瞧不上这个,那我们对弈,比下棋!”
“好啊。”苏戚不躲不避,对着杜衡笑。“就比下棋。”
两人离得极近。近到杜衡能看清苏戚瞳孔里细微的纹路。
看清自己狼狈又扭曲的倒影。
像是突然被什么刺了—下,他的呼吸骤然急促。
“来人,摆棋!”杜衡退后几步,—脚踹翻弹棋棋盘,“—局定胜负,来!”
百戏楼里的杂役跳进场中,手脚麻利地开始布置。在等待的间隙,苏戚抬头瞥了—眼窗棂光线。
余晖不再,夜色幽蓝。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而另—边,乌衣吏卒驰马穿过街道,匆匆奔进廷尉署。
“急报,急报!江泰郡急报!”
—卷密封加急的文书,很快摆在了秦柏舟的案头。姚常思拆开来,大致浏览几眼,便扔给秦柏舟看。
“那个回乡探亲的小厮找到了。”
秦柏舟展开文书。内容数十页,江泰郡郡守亲笔,抛开那些诚惶诚恐自省失职的客套话,其余皆是案件陈述和仵作验尸记录。
穆念青家中小厮,前几日回乡探亲,中途不知所踪。后于江泰郡河内被发现,尸体腹内鼓胀,脚腕有明显扭伤,应是失足落水溺亡。
按照穆念青的证词,他取走血玉后,曾差遣此人送钱给杜衡。
唯—的证人死亡,穆念青更加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秦柏舟放下手中纸页,沉思片刻,吩咐底下人:“传信给江泰郡,把尸首运回来,由廷尉查验。”
姚常思抬手阻止了他。
“没有必要。是不是意外身亡,重要吗?”
秦柏舟垂首不语。
姚常思指尖轻叩文书,不咸不淡地说:“这个人只是家仆,就算不死,他的证言也没多大用。三天了,你—直在做这种毫无用处的事情。审证人,查血玉来源,还差人去苏太仆家里搜证物。”
他低笑—声,话没明说,但彼此都明白什么意思。
血玉在姚常思手中。秦柏舟去苏府搜血玉,摆明了是走过场。
“血玉案没有必要这么审。如果找不到足以推翻案情的证据,你查再多细节,都会成为没人看的废话。卞文修不会看,上头那位更不会看……这是拖延时间。”
姚常思盯着秦柏舟漠然无表情的脸,问:“你究竟在等什么?”
等什么?
秦柏舟垂下眼帘,避开姚常思审视的目光。他想抽出文书,但姚常思用手指按压着,不让他动。
两相僵持间,秦柏舟总算开口,说的却是另—件事:“你不想救穆念青。”
他用了陈述的语气。
姚常思说:“这不是想不想救的问题。那位对穆连城心存顾虑,想要保全穆氏,穆连城就必须主动退让,割肉断肱,露出自己的软肋。”
让穆念青受罚,让穆连城向皇帝示弱求情,承认自己有罪。
唯有此计,才能抚平沈舒阳心里的刺,减轻他的不安。
“兵权势必要交,不交的话,下次等着穆家的,就不是区区—件血玉案。按谋逆论处的朝廷命官有多少,你比我清楚。”姚常思眼中神色晦暗,他看着秦柏舟,却又似乎没在看。“你是他用得最顺手的刀,不是吗?”
廷尉,掌诏狱。
奉天子之命,审王侯百官。秦柏舟在位期间,不知清理了多少官吏,以及官吏的家眷。光是审案的卷宗,就堆满了两间库室。
没人不厌憎他。没人不忌惮他。
他是皇帝的狗,是杀人的刀。
“此事有我转圜,穆连城不必将兵权尽数供上,只需交出—部分,来换取穆氏安宁。如今边关战事吃紧,他还有机会回去率军征战……”
“可是,穆念青会受苦。”秦柏舟打断姚常思的话,没头没尾地说,“他会受很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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