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孟婆游仙的其他类型小说《茶楼风月集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落韫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是一个游走于三界之间的散仙,因为第一次就职的职位太过特殊,所以我在经历天劫的时候就被雷劈中了脑袋,让我将前尘旧事忘了个干净,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叫什么名字了,天上的仙人以前喜欢叫我“司命星君”,地底下的鬼魂后来喜欢叫我“小孟婆”。而在人间的我只是一家茶楼的老板娘。我的茶楼名叫陶然居。茶楼里除了我只有一个名叫小二的哑巴,名字嘛,是我给起的。我当司命的时候其实挺喜欢编故事的,可是写上个成千上万年的故事是个人也都腻了。因此我厌倦了天上的日子,想着跟天帝打个报告辞去司命一职下凡游玩一番。可后来好不容易等到新的司命星君上位我离开天界,阴差阳错又去了地府,因为不小心打翻了前孟婆煮汤用的锅,前孟婆一气之下竟然扔下那个烂摊子投胎去了。就这样阎王赖上了...
《茶楼风月集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我是一个游走于三界之间的散仙,因为第一次就职的职位太过特殊,所以我在经历天劫的时候就被雷劈中了脑袋,让我将前尘旧事忘了个干净,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叫什么名字了,天上的仙人以前喜欢叫我“司命星君”,地底下的鬼魂后来喜欢叫我“小孟婆”。
而在人间的我只是一家茶楼的老板娘。
我的茶楼名叫陶然居。
茶楼里除了我只有一个名叫小二的哑巴,名字嘛,是我给起的。
我当司命的时候其实挺喜欢编故事的,可是写上个成千上万年的故事是个人也都腻了。
因此我厌倦了天上的日子,想着跟天帝打个报告辞去司命一职下凡游玩一番。
可后来好不容易等到新的司命星君上位我离开天界,阴差阳错又去了地府,因为不小心打翻了前孟婆煮汤用的锅,前孟婆一气之下竟然扔下那个烂摊子投胎去了。
就这样阎王赖上了我,我实在没了法子修好了汤锅之后任劳任怨的当了百年的孟婆。
本想着等前孟婆轮回转世的时候逮住她自己可好离开,谁知道阎王竟然给她开了后门,还没等她死去魂入地府,就让她带着记忆又投胎了一次。
我只好又做了一百年的孟婆,每日给投胎的鬼魂熬汤,看着他们从黄泉路而来,走过奈何桥,投入轮回井。
这两百年里我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每过二十年有个姑娘就会来投胎一次,早一天不早,晚一天不晚。
要知道人活一世下一世的寿命是根据前一世所作所为决定的。
若是一个人前世积德行善下一世定然会长命百岁,若是那人前世坏事做尽,下一世便会早早横死,更糟的可能还会潦倒一生受尽苦楚。
这姑娘就不一样了,每一世就是一模一样的寿命。
要不是我辞了司命一职,不能随便插手凡人的事情,我都想帮帮这可怜的姑娘了。
还没等我做什么,前任孟婆就回来了。
我等到前任孟婆死后进了地府,加上这次阎王没有给我使绊子,我顺利领着前孟婆的魂魄就去了阎王殿,前孟婆还没反应过来交接仪式就完成了,我着急忙慌的便离开了地府。
那姑娘的事情也就让我抛在了脑后。
离开地府的我无所事事,将人间玩了个遍之后就想着在京都开一间茶楼,过一下人的生活。
散仙想要在人间定居是要找当地的城隍登录身份的,城隍那里若是没有身份信息是会被处以刑罚的。
也就是在去城隍庙的路上我捡到了小二,小二是个天生的哑巴。
其实有些人天生哑巴,是因他们即便喝了孟婆汤也忘不掉前世,为了不让他们泄露前世种种,只好在他们投胎的时候夺走他们开口说话的权利,小二便是一个无法忘掉前世的人,他不仅忘不掉前世甚至曾经经历的每一世他都记得,比只记得前一世的人还要厉害些。
当然凡尘人世与小二这般的人其实是很少的,大多数失语者是因前世业果今世要偿还的原因。
我想着正好茶楼以后缺人手,索性就带着他一起去录了个身份。
我毕竟是前司命又是前孟婆,靠着这个关系很快我和小二就有了人间的身份和居住地,我的茶楼也就这样开了起来。
我本想着开一个简简单单的普通茶楼,许是我前两次就职都是与前世今生,因果轮回沾了关系,来我店里的人多是前世因果未了,今生再续前缘的人。
无法,我只好侧面提点一下他们。
这不,今儿个又来了一个。
我捧着杯子,闻着茶香,半眯着眸子。
二楼的墙角处蹲着一个人。
那人看不清模样,因为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件大黑袍子里。
他已经蜷缩着身子拢着袍子蹲在墙角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我原本想过要去拉过他让他坐下的,可是他的反应十分激烈,似乎不像让我碰他。
如此我自然不会勉强,他既然想要蹲那里,那随他便是。
可是我实在没了耐心等他主动开口了。
“我说墙角那位,你已经蹲那里很久了,要是不打算说点什么的话或者做点什么的话,麻烦您离开吧,小店还是要做生意的。”
那人似乎听到了我的话,动了动身子,我本以为他是想过来坐下的,可是他仅仅是动了下身子表示他有听到我的话。
我无语扶额,轻叹一声,“我说……对,对不起。”
那人打断了我的话。
“我不能过去,我在这里就好。”
“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还是在等什么人?”
“我有事所求。”
那人抬头似乎看了我一眼,我依旧看不到他的模样,那黑色袍子遮的太严了些。
“司命大人,我想求您改一个人的命。”
我愣了下,这人看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竟然知道我当过司命,可既然知道那也应该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司命了。
可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大人,我知道您虽不掌司命一职,可您的能力……”那人顿了顿似乎咽了口唾沫才将下面的话说完,“大人您执掌凡人的因果命理是您与生俱来的能力,因此才会成为司命的。”
我不得不端正我的态度了,每一代司命星君其实本身就有可以更改他命格的能力,因此每一任的司命星君其实都是在经历天劫的时候由天道选择的,而不是天帝任命的,辞职也不过是告诉天帝一声罢了。
知道这事的还真不多。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自觉的问出了口。
“大人,我叫疫。”
我有些懵,什么易?
“大人,我叫疫,瘟疫的疫。”
我这才反正过来,接着我猛然站起身,后退两步离他远了些。
“你是疫鬼。”
我突然想到疫鬼只能依墙而行,并不能凭空行走,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缩在墙角的原因。
有人说颛顼的儿子虐鬼死后变成了疫鬼,专门在人间散播瘟疫,也就是民间传说的瘟神。
他爹护短为了这事不会捅到天界还专门派人断了天界和人间的通道,让这个消息没办法传达上去,因此那段时间人间死了不少人。
怪不得他来求我,因为这件事后来还是被上面知道了,从那之后他没了上天的资格。
司命星君长居天宫从来不下凡尘,他就算是想求,也所求无门。
他既然是颛顼之子也算是有大背景的人,知道司命的事情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知道了他的来历我也就淡定了,慢慢坐回椅子上,态度一如既往的散漫。
刚刚被瘟神吓到的可不能说是我。
“你想要让我改谁的命?”
既然他来了总要问上一问。
“当年我身死之后化为疫鬼,因为刚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无意中散播了瘟疫,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医女,她为了救沾染了瘟疫的人长期与得了疫病的病人在一起,后来得了疫病的人还活着,可她却死了。”
疫鬼拢了拢黑袍子,继续说着:“她到死都在为了医治病人而奔波,可是她直到死去都不知道,她想要医治的那个人本身就是瘟疫的散播者。”
我听到这里抽了下唇角,扶额。
“她想要救得不会是你吧?”
疫鬼没有说话,显而易见那姑娘就是想要救他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我因为与她接触时间太久了,连她的灵魂都沾染了疫病,从那之后她每一次轮回转世都会在那一世她染了瘟疫死去的年纪病疫而死。”
我默然,当真是作孽了。
我突然想到在地府的时候每过二十年就会看到一次的姑娘,我也只能感叹一声真是无巧不成书,我竟是见过那姑娘的。
“想要改一个人的命格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看着疫鬼轻笑,“你能付出什么呢?”
疫鬼沉默了,他除了自己似乎什么都没有。
可是谁会要一个瘟神呢?
我笑的温和,“其实只要你愿意就可以付出代价。”
“我都愿意!”
疫鬼不假思索的回答。
“好啊。”
我感觉自己嘴角的笑意快要隐藏不住了,可真是有意思,一只不神不鬼的老妖怪竟然为了一个凡人求到我这里来。
“你若甘愿消散于三界,我便为她逆天改命。”
我话语方落,便见疫鬼身形淡了些,我有些讶然,他对那姑娘不可谓不真心呐。
我既然答应便不会毁约,我命小二看着店,独身一人去了司命天宫,其实疫鬼消散于人世的时候我还有些感慨的,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为什么就那般毫不犹豫的选择消散呢?
是因为疫鬼知道早晚会有一天他会重新回来吗?
毕竟疾病是永远存在的,疫鬼的消失能让凡人这段时日过的好些。
在我离开陶然居的时候小二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本书,看的那一页上明确的记载着: 颛顼氏有三子,死而为疫鬼,一居江水,为虐鬼;一居若水,为魍魉鬼;一居人宫室,善惊人小儿,为小儿鬼。
我有一个老板娘,开了一间茶楼,不为赚钱只是老板娘一时兴起开起来的。
平日里老板娘总爱沏上一壶茶,坐在二楼的书堆里,如此便是一天。
若是下雨天,老板娘不会看书,她喜欢靠在二楼的临街窗子前,看那雨打青瓦台,看那水滴青石街,好不暇意。
最近老板娘不再是一个人看书听雨品茶,而是两个人。
那人是老板娘新结识的一个姑娘,其名不知,知道的只有那姑娘总是穿着一身淡红偏粉色的对襟窄袖襦裙,裙摆绣有粉蝶戏春图样。
半挽青丝一支玉钗固定着,双唇无脂,粉黛无色,面容苍白一副病弱模样。
姑娘多才,琴棋书画皆有涉及,其中古琴为最。
琴声响可引青鸟飞燕衔枝而来。
今日下雨,老板娘与那姑娘正在楼上,那姑娘带了琴来老板娘命我沏一壶好茶送上去。
在我沏茶的时候姑娘的琴声已然响起。
我踏着琴声缓步上楼,琴声落步止,抬头看向窗前的两位娇俏女子,一位柔弱温婉,娇羞可人,那便是老板娘的客人。
另一位举止大方,随意潇洒,气质淡然优雅,似是九天之上的逍遥神仙入了凡尘,她便是我的老板娘了。
“小二,茶放在桌上便是。”
老板娘开口对我道。
我点头上前两步,将手中沏好的茶放下。
在此期间我偷偷瞄了眼那个姑娘,姑娘一曲过后手仍旧轻抚琴弦,如同对待情郎一般。
“你知道吗?
这是阿郎送我的琴。”
姑娘抚着琴身呢喃的道。
我知道她是在与老板娘说话。
我好奇那个姑娘的经历,放下茶后便默默地退到老板娘的身后,想要听一听她的故事。
老板娘也不介意店里无人,随我去了。
那姑娘说她是临县县太爷之女,闺名娇儿。
我暗暗打量那个姑娘,当真是个娇娇儿。
临县是距离京都不远处的县城,县城就称之为临县。
三年前,临县县衙来了一位师爷,师爷年纪轻轻就得县太爷青睐,甚至邀他入府成了师爷,其能力自是不用说的。
在一次师爷与县太爷书房商议要事时,娇儿姑娘前去送茶,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师爷。
娇儿姑娘说,那个师爷长相俊俏,举止温雅,是她极为欢喜的书生模样。
后来娇儿姑娘总会时不时在府中遇到师爷,时间久了也就熟络起来。
娇儿姑娘说她听到父亲叫师爷许生。
后来她便随父亲一般,唤他许生。
“日子久了我发现我喜欢上了许生,可是父亲看出了我的想法,如今想要将许生驱逐出府。”
娇儿姑娘戚戚然然的说着,仔细听那声音里已经夹杂了许些哭音。
“许生说是府上正经师爷,其实不过是我父亲众多幕僚中的一个罢了,他无官无财一身白衣,父亲有些看不上他。”
娇儿姑娘玉指勾弦,琴弦微颤,声音清脆如玉珠落地。
可我竟然从中听出了苦涩与无望。
娇儿姑娘瞧着那颤抖着的琴弦,她就如同那琴弦一般,不论如何挣扎都逃不过琴身的束缚。
“我知道,父亲养我至今,自幼便要我苦学琴棋书画。
不仅如此,女红礼仪也是样样不可缺的,我不过是父亲的官途上更上一层的棋子罢了。”
娇儿姑娘说的凄惨,可我偷偷瞄了一眼老板娘,她依旧是那一副淡然随意的模样,那个样子就像是这个姑娘的伤心事,对她来说不过是闲来无事听着打发时间的乐子而已。
娇儿姑娘缓缓抬起黏在琴弦上的眸子,看着安静品茶的老板娘,再次开口言道:“如今许生已被父亲赶出府,这算一算日子已有半年之久。
许生临行前曾来见过我,他说他要考取功名,来日正大光明的上门求取。”
听到这里我暗中思量,这姑娘怕不是为了情郎孤身一人来了京都,想要寻那许生吧?
果不其然,娇儿姑娘又道:“我舍不得许生一人上京,临县离得京都不远,待许生走后父亲看管我松了些,我便连夜收拾了行囊离了家,独自一人来京寻他。”
娇儿姑娘这次真的落泪了,她从袖中掏出绣帕轻拭杏眼,一脸苦楚的模样,“我千辛万苦来了京都,自我离府那日起我就病了,直到现在都是这般病恹恹的样子。
我终于到了京都,可我不曾想到的是这京都如此繁华,也是如此之大,九街十陌我寻了他多日都不见他踪影,直到前几天偶然进了这陶然居,这才与老板娘你相识。
如今我实在无法找他,若是老板娘有什么法子可好与小女子说上一说,多少许是有用的。”
“你就不曾想过,那许生说要进京考取功名其实是拿来骗你的?
若是如此你来此京都必然是寻不到他的。”
老板娘终于开口了,说的却是一种对娇儿姑娘极为残忍的可能。
“不会的!
许生不会骗我!”
娇儿姑娘有些激动的反驳道,“许生定然是来了京都,只是我找不见他罢了。
老板娘莫要再说了,我是不会信的。”
“那便先不说你的情郎,你可知你为何自离家之日起便这般病了,我想大夫也查不出你是何病因吧。”
老板娘一手托着白嫩如玉的下巴,一手指腹轻轻划过杯盏,若有若无的在杯子边缘画着圈。
“老板娘知晓是何因由?”
娇儿姑娘听罢,紧接着问。
“是非因果,你回家便知。”
老板娘转眼瞧了瞧窗外,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不知何时被云层遮挡的太阳也露了脸,阳光照射在雨水未净的青石街上,晶晶亮亮的闪着光甚是好看。
老板娘安抚着想要反驳的娇儿姑娘,“你且放心那许生定会骏马红装前去娶你,你便安心归家,待到秋试放榜之后,便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之时。”
“当真?”
“当真。”
老板娘说的肯定,可是我知道娇儿姑娘是不信的,娇儿姑娘抱着琴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曾再来过。
后来秋试过后的一个下雨天,天阴沉沉的落着细雨,娇儿姑娘打着一把天青色的纸伞而来,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子。
她依旧是病弱模样,不过这一次她的脸上多了一模喜色少了一丝病意。
我瞧着她身后的男子隐隐有些猜测。
身后楼梯传来了轻缓地脚步声,我转身望去,是老板娘。
老板娘下楼几步后停在楼梯上,只见她慵懒的半倚着雕花栏杆,俯首向下看来。
娇儿姑娘见到老板娘轻笑一声道:“老板娘你瞧这便是许生,小女子终究还是找得了他。”
我这才发现娇儿姑娘挽着妇人的发,芊芊玉指半牵着许生。
我打量着许生的模样,该如何形容这名男子呢!
青丝如墨,剑眉星眸?
唇点红梅,身若修竹?
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可能这些词都可以用在这人身上吧,他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个俊秀书生。
不仅如此我瞧着许生看娇儿姑娘的时候,他那眼中满含情意的样子,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欢那个为他只身入京的姑娘。
“你嫁给了他。”
老板娘并不是问娇儿姑娘,而是肯定的说。
“是,我心悦他 所以我愿意嫁给他。”
“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老板娘无情的拆穿。
是啊,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娇儿姑娘并没有反驳什么,而是说道:“我此番前来是来辞行的,许郎虽不及三甲,但也得了君王青睐,不日便要走马上任。”
我听到娇儿姑娘对许生的称呼换了,“此次许郎会同我一同回家,请父亲成全,娇儿在此多谢之前老板娘的招待之情。”
“下雨路滑,两位路上多注意些,时间不早了,你们二人还是早些去吧。”
我听得出老板娘是在赶客,许生二人也知道老板娘不待见他们了,不再多说什么,双双施礼离开了。
娇儿姑娘走后老板娘回到二楼从二楼书架里取出了一本厚厚的《太平广记》,老板娘拿着书下了楼,站在柜台前将书放在柜台上展了开来。
我听到老板娘展开那本书的时候,语气讽刺又有些嫌弃的感叹道:“原来这世间当真有欢喜一个人欢喜到即便魂魄离体都要追逐心上人的事。
如此痴情的女子若遇良缘还算好些,若是遭遇负心人有她哭的时候。”
我蓦然想起,我曾无事可做时看过这本书,仍记得《太平广记》中《离魂记》曾记载: 天授三年,清河张镒有一女名曰倩娘,与一男子王宙自幼定亲,其后张镒欲将倩娘另嫁他人,宙心中悲怆,欲离。
在辞行时倩娘竟追了来,宙心喜,二人一同离去,此后五年育有两子。
然而王宙带倩娘回清河拜见张镒时,张镒大惊道,其女倩娘五年病榻不曾离过。
此时病中倩娘起身出来与另一倩娘合二为一,其衣裳皆重。
此为离魂。
此外《太平广记》中另有收入《灵怪录·郑生》也有记载离魂之症。
乃是柳女魂嫁郑生之事。
我恍然大悟,原来那娇儿姑娘自离家时便生病体弱是因为魂体不全的原因,她的身体与其他魂魄其实还留在临县的家中,而千辛万苦上京的娇儿姑娘不过是因情郎而离体的散魂罢了。
离开的两人回到临县怕是能见到“另一个娇儿”了。
我有一座茶馆,名叫陶然居,起初我是希望在京都开一家“正常”的世人品茶看书的茶楼,却不想,来我茶楼的常客不知何时变成了神鬼妖精之类。
自此我的茶楼变成了游走在三界“非人”之流的聚集地。
陶然居里客人一向不多,近几日更甚。
今儿个我在茶馆的二楼看了一天的书籍,直到日落西山也不见有一位客人来此,我瞧着外面的日头,想来也不会再有人前来喝茶看书。
起身下楼便瞧我店中的哑巴小二百无聊赖的坐在柜台后,时不时扒拉一下手中的算盘,甚是无趣。
看着天色渐暗我突然想起早已许久不去城隍那里坐坐了。
如此一想便吩咐了小二看门,我带上一包新到的好茶,两三碟今日小二做的吃食去了城隍庙。
说到城隍,人间的城隍爷我不敢说全都识得,却也认识大半,自从我游历人间开始每到一处地方最先去的地方便是城隍庙。
曾经的我虽是个冷情性子,却也喜欢打抱不平,不知不觉便惹出了事儿。
有道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城隍算得上是地方上正儿八经的官家,到了人家的地界先去拜会一下,露个脸多少让人家知得自己来此,若是有麻烦事缠身也好解决不是?
京都地界的明灵王是与我交情最好的一位城隍,在我还是天生的司命星君,他就已经是城隍的时候便与他有些交集,后来因为他是京都的城隍爷,我便来京都开了陶然居。
谁让我与他最为交好呢。
在京都的日子偶尔我也会如今日一般去拜会,他若闲来无事也会去陶然居坐上一坐。
城隍庙是世人供奉城隍爷的地方,并不会太大,而城隍爷真正居住的地方是一座巨大的城池,城隍府。
城隍府城门入口是在世人建造的城隍庙附近。
凡人只能在庙中供奉许愿却不可进入城门,只有死去之人的魂魄可以入城报道,再由城隍处去往地府阎罗殿或是泰山府君处。
我出了京都,朝着城隍庙走去,看着入目的城门挑眉不禁有些奇怪。
今日城门竟然大开,要知道平日里城隍庙的城门都是大关着的,只有小侧门会常年开着。
“不知今日有何喜事,竟让城隍开了城门?”
我上前几步问守城的鬼差。
守城鬼差识得我,一瞧是我连忙行礼:“回大人的话,今日是考城隍日,地府不愿转世投胎的有能之人皆从地方城隍经过考试,考过的都要来此殿考,因此今日城隍下令大开城门。”
我大悟点头:“原来如此。”
我转身便要步入城门,忽然想起一事,又问:“城隍可会亲自监考?”
守城鬼差谄媚地笑着:“这小人哪里晓得,若是大人想知,入了城隍殿便知得了。”
我想也是,便提着手里的东西去了城隍殿。
城隍殿是城中最宏伟的建筑,也是这座城池中建的最高的。
城隍殿殿宇轩敞,前后三进,建筑雄伟,飞檐翘角,气势恢弘,自是可称得上为城中建筑之最。
我抬步上阶抬首入目是城隍殿正殿,正殿有左右中三间,殿宇高大。
屋脊饰“云龙”,中置古纹铜镜,翘瓦飞檐,殿门上刻匾“国泰民安”四字。
殿内朱红立殿柱下坐鼓石、浮雕精细。
左右大柱上有双龙飞舞恍若活物,双龙其爪悬空作盘旋状。
殿正中置朱砂色镂空精雕百鸟朝凤图红漆木方桌,上坐城隍爷“承天鉴国司民升福明灵王”,气质威严,正气凛然。
明灵王两侧还有两位城隍,他们三人应是此次监考的三都城隍,今日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京都府管辖的两县城隍。
城隍下首,红漆雕花木方桌纵横排列,我见众多书生打扮的人正背对着我低首伏案。
我粗略的数了下大概有二三十人的样子。
我见城隍殿正中间放置一莲花精雕龙头铜壶漏刻,看那铜壶漏刻的水流情况这场考试不过三刻便可结束。
城隍坐于案首许是看到了殿外的我指了指身后,示意我先去后殿。
我点点头,抬起拿着吃食的手,之后便转身绕过侧殿去了后边。
穿过侧殿可见左右两侧厢房,与中间庭院。
厢房前有长廊,长廊檐下绘有二十四孝图,廊前花团锦簇,院中是一精致假石山,绕过假山后殿殿门尽入眼帘。
我每次来都要赞叹一次城隍殿的精致,比之九重天不相上下,只是比其少了一丝缥缈仙气多了许些红尘烟火气。
我趁着城隍正忙,在殿中东瞧瞧西看看,时不时啧啧赞叹两声,毕竟平日里都有城隍作陪,前司命星君的仪态身份还是要的,哪能如今日一般看个仔细。
后殿是城隍平日办公议事,批阅卷宗的地方,别的东西没有,就是公文书籍多。
我也不见外,放下手中的物什来到案前,拿起一本卷宗细细看着。
卷宗记载:今日京都有狐妖作怪,赶考书生蒋子宁离奇失踪,科举过后书生显露踪迹,无性命之忧却错过考试,蒋子宁无奈心伤归家。
蒋子宁归家不日身死家中,无伤无痛是在睡梦之中离魂而去,多日后书生家人发现异状,为书生设灵,可蒋子宁的魂魄并未去往地方城隍处报道,地方城隍无权查阅生死簿特此将这一奇事呈书上奏帝京城隍府。
卷宗并未批阅应是前殿殿试时下面鬼差送来的,我才将卷宗放在桌案上,便听门外有声音渐行渐近,估摸着应是前方殿试结束了。
正如我所料,我前去迎人时见三都城隍交谈而来,应是在说这次应试的事情。
“我见三位城隍爷面露喜色,可是此次应试之人中有出类拔萃的人才?”
我开口笑问。
三位城隍皆抬眸看我,两县城隍见我,拱手行礼,我亦回礼。
只有明灵王见我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便往殿内走便与我说:“老板娘可是许久不来我城隍殿了,今日也巧正遇上我城隍府殿试城隍的日子。”
“我来的这般巧,城隍不与我说说此次殿试可有什么人才前来应试?”
“确有如此一位蒋姓才子。”
明灵王坐在之前我看卷宗的桌案前说道。
我与其他两位城隍坐在下首。
“方才我与大人收卷时粗粗检阅过殿试的卷子,发现有一位的卷子写的极好。
来的路上正是在说此人。”
两县城隍中的一位开口道。
听他们这般讲述,我对他们口中之人起了兴趣,“既是如此三位城隍何不快快批阅考卷,之后将那人与魁首叫来,也让老板娘我见上一见。”
“好好好,定然让老板娘见上一见!”
明灵王哈哈大笑道。
说罢,只见三位城隍摆开考卷开始批阅,一份卷子需三人共阅,之后打出分数,只选其中最好的一张或几张考卷。
而那考卷的主人不日便会走马上任,成为一方城隍。
阅卷开始殿内一时间悄然无声,之余书卷翻阅的声音,我也不打扰他们,从桌案上又拿起一份卷宗看了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我听案前有起身的声音,抬头看过去,明灵王拿起一份考卷正满意的笑着。
结果出来了。
“此次前来应试城隍的才子们比之上一次要好上许多,这次要选出一位新城隍走马上任。
果不其然这蒋姓才子的文采是这届应试才子中最好的。”
明灵王将卷子递给我,说道。
我听完明灵王的这番话,对这个蒋姓才子更为好奇,拿过卷子只见上书其名:蒋子宁。
我挑眉惊讶出声“咦?
竟这般巧合?”
明灵王问道:“什么巧合?”
我笑着将方才看到的卷宗说给他听,明灵王听罢,转身找出那份卷宗看了看,之后吩咐在殿外等待命令的鬼差,去将应试才子们中的蒋子宁带来后殿。
少许片刻,鬼差来报蒋子宁带到。
明灵王一声“宣”。
我便瞧一位有些瘦弱的布衣书生缓步进殿。
只见书生进殿伏地行礼,自称蒋子宁。
普通鬼差或许不能感觉到蒋子宁的不同,可殿内在座的不论是谁都能一眼瞧出,蒋子宁不是来自地府的鬼魂。
他,还是个生魂。
也就是说他的阳寿未尽,魂魄便离开了身体。
“下跪蒋子宁,你身为生魂为何冒充死魂前来殿试!”
明灵王有些恼怒的质问。
蒋子宁这才有些惶惶不安的道:“这难不成不是考取状元的殿试不成?”
我突然想到这蒋子宁是进京赶考之后回家才离魂的。
难不成他是放不下科举考试,在睡梦中离魂而来参加科考的?
我开口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不成想他当真想来参加科考的。
可惜他身为鬼魂走不得阳间路,便稀里糊涂参加了阴间选取城隍的殿试。
其实这种事情曾经也发生过,我这个茶楼老板娘知道,三位城隍爷自然也是知道的,前有张,宋两位秀才也曾离魂前来城隍府考试,后来返回阳间了却凡尘后,魂归城隍走马上任。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地府本就人才稀缺,这次意外遇见一个好苗子,明灵王自是不会放过,因此三位城隍将蒋子宁的事对本人说明,蒋子宁俯首行礼,说愿回归凡世将生前琐事了却,前去地方城隍上任。
明灵王满意的点点头,将他放了回去。
这一番折腾夜已过半,眼瞧着天色就快亮了,我需趁着天亮之前离开城隍府,因为天亮之后城隍府城门便要关了。
我将带来的吃食与茶包交予城隍,闲谈几句后便起身离开了城隍府。
回到陶然居小二已然开了茶楼的门,我提裙进门瞧着在柜台前打瞌睡的小二,我想怕不是小二早早的开了店门,而是给我留了一夜的门,怕我夜里归来无门可进。
我从后面拿来一件厚披风轻轻给他盖上,之后便上楼去了。
从楼上书架中找出那本内含宋,张两位秀才《考城隍》篇的书,迎着朝阳,细细品读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眨眼间,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我闲来无事回想曾经还是司命星君的日子,蓦然发觉那段时光已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如今的我只是一个凡尘间小小茶楼的老板娘而已。
近日我总是少眠,入夜后许久方才睡下,不到天亮便醒了来,起身出了房门,我的房间在二楼,从上往下看隐约瞧见柜台处亮着烛光。
我探头朝下瞧了瞧,原是城隍半夜来了我这处,店里的哑巴小二正在陪着他。
提着裙角正要下楼,却听到城隍的声音响起:“寒霖,你就打算这般在陶然居里守她一辈子?
这么多年了这个执念当真难消吗?”
寒霖是小二的名字?
执念,什么执念?
因为小二天生口不能言,我自捡到他起便私自给他起了个名字,就叫小二,因此我并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而我一直叫他小二,他也从来没有反驳过。
我心生好奇想要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继而迅速隐藏自己的身形,不让楼下的二人察觉到我的存在。
小二口不能言自是无法回答城隍的话,而城隍似乎明白他的意思,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寒霖,你寻了她那么久,几世心酸我自是看在眼里,可她却从不知你的辛苦,她历劫成仙忘了前尘往事,当了上千年的司命星君,不算任职期间,就算是离职后游历人间,那也有几百年的时间了,现在即便她能想起前世,千百年的时间过去她恐怕早就认不得你,值得吗?”
我听到城隍提到离任的司命,还活着的前任司命怕是只有我一个,心下一愣,他们说的那个“她”是我。
于是我偷偷露出脑袋看了眼小二,只见小二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我与城隍都明白了他的回答,值得。
我看到城隍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一时间两人皆缄口不言。
我不再想要下楼,而是重新回了房间,呆呆的走到床前坐下,也不点灯就那般坐着,心里想着方才楼下两人的话。
前世我是与小二相识的。
若是真如城隍说的那般,我与小二的关系,怕不是那么简单了。
月落枝头,斗转星移,天悄然无声的亮了起来。
直到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床边早已坐了许久,久到太阳都露了头。
我决定将昨晚的事情弄个明白!
我查阅了许多古籍,最后在二楼书架的犄角旮旯翻出了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册子上还有被虫蛀过的痕迹。
我在那本小册子里找个了一个怎样记起前世的方法。
册子上写着要先焚香沐浴,净身过后以自己最放松的方式躺下,闭上双眼回想今天一天发生过的事情,要从后往前想,今天的,昨天的,三天前的,十天前的,时间可以不那么准确,但是一定要是向前逐渐的回想自己做过的事情。
慢慢地就这般入睡,前世的记忆会在睡梦之中浮现。
第一天,我睡醒之后并没有忆起什么前世,甚至一觉睡到了天亮,一场梦境都不曾有过。
我想,许是要多试几次才可。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后来的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尝试着。
可是前世的记忆不曾有过半点。
在我有些怀疑那本册子上写的是否真的属实的时候,夜里的梦悄然发生了变化。
梦中一个长相与我别无二致的女子正在紧张的抬着头看着天空,天空之上是黑压压的云层,云层之中偶尔有闪电亮起,带着沉闷地轰鸣声,那是女子将要渡劫的雷云。
我像是一个旁观者漂浮在半空之中,看着雷劫劈下,砸在了女子的身上,一道,两道,三道……刚开始的时候女子还咬牙站在原地扛着雷劫,到了后来女子开始承受不住雷劫的压力和伤害开始躲避雷劫,雷云也随着女子的逃跑变化着,直到最后一道天雷降下,天空中的云层渐渐消失。
地上的女子在最后一道天雷降下之后,晕倒在了地上,似乎陷入了梦魇之中。
梦魇之中,女孩心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渐渐模糊消失,女孩在抗拒着,她不愿忘记那个人。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我隐约觉得那个人的消失是女孩成仙的关键。
只有忘记那人她才能成仙,或许她不愿意,但是那成仙的雷劫硬生生将关于那人的记忆封印了。
劫云消散之后紧接着,九天之上前来迎接仙人的七彩霞云弥漫开来,彩霞之中还掺杂着袅袅仙音,如梦如幻。
还在昏迷之中的女子被不知名的力量托起,缓缓上升最后她落在了七彩霞云之上,被仙界的神光洗礼着,白金色的光照的人睁不开眼睛。
直到光芒散去,白色的仙人衣袍上隐隐闪烁着银色的光,那是衣袍上的银丝云纹。
被衣袍包裹着的女子从光芒中露出脸来,那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无措。
就在这时天谕降下,女子归位,居司命天宫。
我从梦中醒来,脑袋里还记得那女子在金芒中睁开双眼的样子,那是我成仙之后的第一缕记忆。
我所拥有的记忆都是从那一次睁开双眸开始的。
那梦中渡劫的女子就是我!
我不再怀疑那本册子的真实性,从那天开始我每晚入睡后都能梦到那个与我模样一般的女子。
我看着她修炼,看着她历练,看着她游走人间,看着她在闲暇之余总是看着远方,似是在思念什么人。
我突然想到雷劫之下的她,会不会她思念着的就是消失了的那个人。
她每次瞧着的方向都是同一个,而那里是她来的路。
可是那些破碎的画面里没有小二,或者说没有一个叫寒霖的人。
我蓦然想起她总是出神,那个样子像是在思念着一个人,那个人会不会就是寒霖呢?
直到有一天入夜我进入梦境之后,终于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那是一座白茫茫的雪山,山上除了白雪与寒风还有住在山顶上的修仙者。
一个中年模样的散仙和一个白衣少年,少年的脸模糊不清,这是我的梦里唯一一个瞧不清脸的人。
少年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半大的孩子,那孩子的头发被扎成两个包子,用红色的发带系着,甚是可爱。
少年给那个女孩起了个名字,叫雪颜。
少年说,她是被他从雪山捡回来的,从那日起,她就是这山上最美的颜色。
我听到那个女孩叫少年师兄,叫散仙师父,其实师父并不怎么照顾女孩,大多数的时间师父都在自己修炼,照顾女孩的人是那个给女孩起了名字的少年。
从那以后我总是能看见女孩依赖的看着少年,从一个小不点渐渐的变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少年十年如一日的照顾着她,从穿衣写字到剑法修炼,每一样都是少年手把手交给女孩的。
我看着女孩眼中的依赖信任渐渐的变成了仰慕与爱恋。
我知道,女孩爱上了那个一心为她的少年,可是少年却不知。
有一日,少年要下山采买,女孩告诉少年路上小心,可就在少年下山后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女孩带着自己的剑也下了山。
女孩找到少年的时候,少年已经身受重伤,那段日子里女孩一直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少年,我虽然看不清少年的面孔可是我能看到少年那双眸子的眼神渐渐地变得与女孩看他时一样。
我知道少年喜欢上了他的小师妹,但是少年不自知,暗恋着少年的女孩也不知。
就这样相互喜欢的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维持着曾经的关系,可是无法宣泄的情感累积的多了,会出事的。
女孩与少年一起回到雪山开始闭关修炼,两个人约好了出关之后要一起去山下看花灯。
可是闭关之后,女孩在修炼的过程中因为暗恋渐生心魔。
女孩怕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占有少年的心,她可以毁了自己的修行但是不能毁掉心上人的修行,于是女皇早早的出关向师父请辞,游历天下去了。
一下子,我忽然明白了所有,我看清了那个少年的脸,知道了女孩游历天下时思念的人,明白了女孩历劫时梦魇中消失的人是谁。
我猛然惊醒,坐起身,手轻抚胸口,欣喜之下还有些微痛,脸上似是有什么滑落,我摸了摸脸颊,是泪。
梦中的那个少年与店里小二长得七分相像,除了脸之外,其实他们两个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梦中的少年是干净纯粹的,就像是他们生活的那片雪山一般。
而小二是沉稳的,眼中总是带着许些忧伤还有经历过红尘磨砺的沧桑。
但是我知道,那就是曾经的小二,梦中女子心心念念着的人,城隍口中那个叫寒霖的人。
“噔,噔,噔。”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听到了门外熟悉的脚步声,我知道那是小二……或者说我应该叫他寒霖师兄,他是来叫我下楼吃饭的。
紧接着我就听到寒霖师兄敲门的声音,朝外喊了一声,示意我听到了。
我洗漱一番下了楼,他已经摆好碗筷等我开饭了。
我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熟悉的饭菜,我一直以为他经常做这些是因为他喜欢吃,如今的我才知道那是曾经雪颜最爱吃的。
不论梦中的那个少年转世轮回了多少次,他依旧记得梦中女孩最爱吃的东西。
心像是有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微疼,鼻尖有些酸酸的,眼眶里的泪在打着转,一不小心便会掉出来。
我张口就想叫出那声师兄,可是起唇声音却哽在喉咙里。
失语者执念难灭,转世轮回后生而无舌!
我想起了城隍的话,又想起前世我的私自离开,那一次的远离,竟变成了他的执念!
我那么雅致温柔的师兄,怎么能因为我再也开不了口呢?!
师兄发现我还站在那里,紧张的看着我,似乎在问我怎么了。
我推说不饿,直接出了茶楼,我去了地府。
我要去将师兄的舌头拿回来!
我曾在地府待过,又是前任司命,靠着人情脸面找了掌管拔舌的冥差,却是不巧阎王也在。
师兄是人间的人,不曾超脱轮回之外,要将他的舌拿回来,是要付出代价的。
阎王说要我司命天宫记录凡人命格的因果簿。
我早已不是司命星君哪有什么因果簿,于是我用我天生可以预见凡人命格的能力造了一本因果簿。
司命星君不是什么仙都可以做的,需要天生拥有预见未来,可以书写因果命理的人成仙后才能成为司命。
而我正是那样的人,我将一身能力剥离做成了簿子,自此之后我便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小散仙。
因为不是天地孕养的因果簿,所以这簿子与因果簿不大一样,因果簿是由司命撰写,神仙下凡历劫,凡人一世因果皆有司命一手书写。
而这簿子上面不能撰写三界众生命格,却可以显现凡人生前功名罪恶,寿终几何,若是将这簿子上的人名勾去,这人便即刻魂归地府。
阎王给这簿子起了个名字,叫生死簿,我觉得倒是很贴切。
我带着师兄的舌头回了茶楼,请人给师兄接了回去。
我趴在床头就那样看着他,一如在睡梦中看到的那样,干净沉稳,又记起为了寻我师兄所受的的那些苦,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来。
师兄醒了见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师兄不曾问我什么,只是叹声将我拥入怀中。
良久,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原本在这一刻,应该是会散发出属于司命的耀眼的金色光芒,可如今因着能力的剥离,变得黯淡不已,他苦笑一声,你还是想起来了,最后他问我:“值得吗?”
“师兄因为我入魔障,甘愿做个哑巴都要陪在我身边,那么多年的寻找和执念师兄都觉得值得,好歹我还是个散仙,虽比不得从前,但也能护的师兄平安,即便是变作凡人,能再见师兄也值得!”
你的执念是我,我的魔障也是你,没有什么比你更值得。
自那之后我依旧是陶然居的老板娘,可陶然居里少了个哑巴小二多了个声音温柔的师兄。
陶然居依旧开在凡尘,迎着三界六道的客人,就是不知下一个客人,是否会是你…
我有一家店,是一座名叫陶然居的茶楼。
茶楼分上下两层,楼上有几排书架,放着我多年收集来的书籍和时下正流行的话本子,还有就是特意为前来看书的人添置的几张桌椅。
楼下除了我平日里算账放茶用的柜台就是几张桌椅,不过与楼上不同的是这里每张桌子上都放着些棋牌。
例如弹棋,围棋,叶子戏…都是些许时下较为流行的桌上游戏。
陶然居开在京都的繁华地段,但是生意却并没有其他茶楼那般热闹。
因为我的店与其他茶楼有些不同。
店里没有说评书的先生,也没有弹琴唱曲的姑娘。
有的只是茶水和二楼一排排书籍和一楼的几张棋牌游戏,再加上我这个长相平凡还不善经营的老板娘。
刚开始还有热闹些,许是我这里太过无趣了些,有些客人便渐渐不来了。
今儿个店里一如既往地冷清,除了下学的学子们会为了我楼上的书籍来此,剩下的便是零星几个平日里无所事事的闲人。
看着百无聊赖的玩着叶子戏的几人,我招呼了一声店里的小二,嘱咐他看着店,我便施施然起身上了楼。
是的,除了我之外我店里还有一个哑巴小二,唔……他的名字就叫小二,我起的。
我来到二楼走向那一排排书架,随手拿起一本我前几日去书店里买来的最新的话本子,想着打发时间。
抬眸却看见书架边有个靠着书架坐在地上的男子。
男子青衣布衫,一副书生打扮,但是他的束发微微有些散乱,外罩的衣袍领子大开,内衫因整理不当露在外面,看起来很是颓然。
我有些疑惑我并未记得今日有这样一人来此。
放下手中的话本,我举步走到那人面前抚了抚衣袖蹲下。
“这位书友可是被琐事扰心?
小掌柜别的本事没有,有的只是一双耳朵和余下时光,若是书友心有郁结可愿品一盏香茶再与小掌柜说上一说?”
书生听到了我的话,抬起头眼睛空洞无神的瞧着我。
那双眼睛不太像是在看我,更像是因为听到了我的声音本能的朝我的方向看过来而已。
书生看我半响,伸手扶着书架缓缓站起身来,我也随之起身:“书友先坐小掌柜这就去沏茶。”
我下楼亲自沏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再回来时除了那书生坐在桌前,桌子上还多了一条蛇,细细长长的那种,不算太大却也渗人。
书生见我回来一直盯着那条蛇看,他将蛇领起盘在了手腕上,“你别怕,它说它现在不吃人了。”
我听完这话心里凉了凉,现在不吃人,也就是说以前吃过了?
心里虽然这般想着,脸上却并未有惊慌,我依旧端着茶盏,抬步走了上去,我将茶放在桌上坐在了书生的对面。
书生依旧眼睛无神,却能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手上的那条蛇看。
“你的心结在这条蛇上面?”
我见书生不说话,便自行开口问道。
书生不语,依旧盯着那蛇,静默半响,我伸手拿起茶盏和茶壶给书生斟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自顾自的轻抿着。
许久,书生开口了:“小生并不是京都人士,小生……我自小生活在深山,那里离繁华城都较远甚少有外来人,除了山腰住着几家猎户也就山脚下有些村子。”
我捧着茶静静地听着书生的话。
“我本是游医之子,父亲为了给山下村民治病,上山采药却不幸失足跌落山崖,没过多久便离我而去。
父亲临走前要我好好读书不求大学识但求辨字开方,我为了生计也为了父亲遗愿一边读书识字一边上山采药靠着为村民治病换取钱粮。”
书生顿了顿,又看着手腕上的蛇不说话了。
我猜测可能这条蛇就是在山林里采药遇见的。
果然如我所想一般,书生说:“它就是我上山采药之时遇见的,那时候它没这么小,很大的。”
书生比划了一下,“它足有十多米长,也很粗,我第一次见那么大的巨蛇,吓得我想跑,可因着受惊不慎崴伤了脚动弹不得,不成想它并未伤我,只是在我身边徘徊。”
书生说到这儿,语气似是温柔了些,他摸了摸手腕上的小蛇,继续道:“它啊,见我受伤还将我卷起带到了山脚下,后来一直在暗处盯着我,直到有村民将我发现带了回去它才离开。
后来我痊愈后再次上山,刚到山腰处便又遇见了它,我被它救了一命,便想与它道谢,之后我每次上山总会遇见它,渐渐的我发现它脾气温和且颇有灵气,应该是开了智的妖物。”
听到这里我放下杯子,茶已经有些凉了,我也不再捧着,托腮看着书生手腕上的蛇,轻声问道:“它有名字吗?”
书生点了点头,“它叫‘担生’。”
我挑眉笑了笑,“你给起的?”
“不是,是它告诉我的。”
书生慢悠悠的说着:“我跟它相处久了渐渐地能听懂它说话,可是也只有我能听得懂。”
“只是一条灵蛇,你为何忧心至此呢?”
我有些不解的问。
书生轻叹一口气,眉头皱起,看着足以夹死一只蚊子。
“我本读书只为识字,可我似乎比同龄人学的快些,有些他人看许多遍都背不过的文章我一次便能记得。
老师说我天生聪颖,过目不忘。
我便想着考个功名也好。
就这样我一路考到了举人,不久便要殿试。
可我与它相处多年,自从它能变小便住在我家里,我因为要进京赶考不方便带它,想了很久决定将它放归山林,但是它似乎赖上了我,一路跟着我来到京都。”
书生眉头皱的更紧了,“今日我与同行好友因意见不合发生了争执,我说不过他有些落了下乘,担生就咬伤了好友。
我顾不得其他背起好友便去了医馆,索性担生没下死手,好友被大夫救了回来。”
“它还挺护你的。”
我挑眉轻笑,有些愉悦。
“可它……可它差点咬死别人,若是杀了人可如何是好。”
书生有些急切,看着不像是怕担生杀人,而是怕担生杀人会给它带来劫难。
“你可愿抛弃它?”
“什么?”
书生愣了一下。
我坐直了身子,手指绕着茶杯口缓缓摩擦,低眉看着杯子里的叶子,“你可愿为了考取功名抛下担生?”
“不愿!”
书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顿了一下,“功名对我不过是浮云,担生伴我多年,我自是不愿抛下的。”
“如此,你便放弃殿试离开京都吧。”
我伸出手,摊开手掌,担生自觉的离开书生爬了过来。
我敲了敲担生的脑袋,“它以后都不能再伤人了,也不能变成原来的模样,这么大点的小蛇你可仔细着,别让人捉去泡酒喝了。”
我将担生交还给书生,“它会这样陪你这一世,今生你若死了,前世今生因果自消。”
书生有些迷茫无措,“你是什么人?
我与它又有什么前世因果?”
我并不想回答书生的话,只是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晚。
“天快黑了,你……也该走了。”
“小二!
送客!”
我敞着嗓子叫了一声哑巴小二,小二走上楼对书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书生迷迷糊糊的便离开了茶楼。
我起身走到那书架旁,将我之前拿起又放下的话本子旁边的一本书拿了起来。
这本书的皮子有些泛黄,看起来并不是新书,我掀开书页正好看到一段话:“昔有书生,路逢小蛇,因而收养。
数月渐大,书生每自担之,号曰‘担生’。
其后不可担负,放之范县东大泽中。
四十余年,其蛇如覆舟,号为‘神蟒’。
人往于泽中者,必被吞食。
书生时以老迈,途经此泽畔,人谓曰:‘中有大蛇食人,君宜无往。
’时盛冬寒甚,书生谓冬月蛇藏,无此理,遂过大泽。
行二十里余,忽有蛇逐,书生尚识其形色,遥谓之曰:‘尔非我担生乎?
’蛇便低头,良久方去。
回至范县,县令问其见蛇不死,以为异,系之狱中,断刑当死。
书生私忿曰:‘担生,养汝反令我死,不亦剧哉!
’其夜,蛇遂攻陷一县为湖,独狱不陷,书生获免。”
(注:此段话来源百度百科,有兴趣的可以自行查阅了解。
)我正看着书,小二送了书生回来,就站在我的身边,我并未抬头自顾自的说着:“你说前世他养了担生那么久,后来还不是和今生一样放了它,养而不教让它不仅吃了人还为了他淹了整个县,全县的人就剩书生一人活着,其他人何其无辜。
这辈子让他弃了命格里的荣华富贵,养担生一辈子不过分吧?”
我也不指望小二能回我的话,将手里的书放回原处便下了楼。
那本泛黄的书上清晰的写着《广异记》三个字。
我独自走过千年,做过天上仙,受过万人谴。
我以为酸甜苦辣都尝遍,七情六欲早绝缘。
直到那日,你看了我一眼,我才懂,为何眷恋人世间。
————题记我这一生很是漫长。
身为一个神仙,我见过沧海桑田变迁,见过天灾人祸离别。
我也曾自封记忆入那轮回,经历七情六欲生死病痛。
可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记忆里存在的东西太多,多的让我没那么在乎。
在我成仙之前的记忆我已经不记的多少,只记得午夜梦回之时有个女子,眉目如画,巧笑嫣然。
除了梦中记不起摸样的女子其他事情不论是发生在他人身上还是自己身上的事,都无法令我心生波澜。
我就这样看着山海变迁,看着斗转星移。
直到那日,我应冥海之主邀约,前去赴宴。
那时的我踏着清风明月而来,路过一座小城时,想去城中游玩一番,在闹市里偶然一瞥,遇见了她。
墨发三千轻挽,额间坠的琉璃平添几分空灵,那锦绣彩蝶的衣袍只有她穿才最美,绕臂的披帛随风,她的脚步轻盈,却在我心间渐起涟漪。
自此满心欢喜是她,悲欢喜乐是她。
为了与她相识,我化作凡人书生模样,在一茶楼与她撞见。
她抬头望我的眸,是我见过最美的,比之玄女撒在银河的星子还要美上几分。
我回神拱手向她道歉,只为说那一句:小生失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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