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个噩梦,春兰的指尖用力的掐入了自己的手里,强迫自己正了神色,她只看着窗户开口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柳娘道:“寅时,不若再歇一会?”
春兰想起刚才的梦,现在她仍旧心有余悸,哪里还能睡的着,只闭着眼睛在心里回想她自从来到这里发生的事,其实前十五年都是太平的,直到见到了许长颐,她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消极,沉默,这根本就不是曾经的她,曾经的她对生活充满希望,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无力过,身上的伤隐隐作痛,但这些痛楚带给她的更多是难堪,一种伤及自尊的难堪。
她无法接受许长颐带给她的羞辱,从那一个巴掌起,她就彻底恨上了他。
早间上了马车之后,这厢许长颐才骑马前来,如今他已经查清楚了杭州赈灾粮丢失的原委,知府也已经交代此事乃是杭州总督指使他所为,所以回京之后,把关于此事的卷宗呈于圣上,刑部便自会处理。
年宝见他下了马,立即便迎了上去,接过他手中的马鞭,年宝开口道:“爷一路奔波,要不要休息一日再走?”
许长颐横了他一眼,又向着春兰所在的马车看去,年宝会意,立即便招人过来耳语了一番。
接着便见这人走到马车旁不知说了些什么,不过片刻,柳娘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许长颐见此,只头也不回的向着春兰所在的马车奔去,纵身一跃,便翻身进了马车。
年宝见主子进了马车,这才吩咐人出发赶路。
春兰见柳娘不过刚下去,一人便冲了上来,待仔细看去,竟然是许长颐,她心中一怔,立即便垂下了目光。
许长颐见她如此,心中难免有些不痛快,可想到她的伤,于是便开口道:“伤可好些了?”
春兰并不做声,只点了点头算作回答,她如今不想惹怒他,当然,也不想谄媚,对于这样一个屡次羞辱她折磨她的人,她还不至于如此轻贱自己。
仿佛是察觉到了春兰的冷淡,许长颐便也不再开口。
马车中霎时间便安静了下来。
许长颐骑马赶了一夜的路,此时困意上涌,只冷脸闭上了眼。
其实他心中是有几分后悔的,那日一怒之下让人打了她板子,以她的性子定会记恨他,虽知道她就算记恨也不能做什么,可如今见她这副不冷不淡的样子,他心里确实有几分不自在。
回京之后春兰并没有回相府,反而让许长颐把她安置在了一处宅院中。
一月既过,转眼便到了苏瑾的生辰,这日许长颐一下了朝堂,便回了相府为母亲庆生,除了许长颐,许敏德许静阑连同许锦瑟也都在,自从许锦瑟出阁之后,他们兄妹几人第一次凑那么齐,于是晚间便被苏瑾留下用膳。
苏瑾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不由的叹了一口气,长子胜在对女子不上心,可另外两个却是差在对女子太上心。
待众人都放下了筷子,苏瑾这才把视线放到了许敏德身上:“听说前些日子你又纳了个妾,沈氏怎么说也是你后宅中的女主人,就算你不喜她,也应该给她两分身为正室的颜面,你怎敢公然维护妾室,要知道你后宅中的事都是沈氏一手打理,这般做简直是公然不把她放在眼里,难不成你真的想要我插手处置那妾室不成?!”
许敏德听到此微恼,心里笃定定是沈氏又跟母亲告了状,于是不由的道:“母亲,那沈绾太过于飞扬跋扈,以往在将军府行事霸道就算了。如今既嫁入了相府,就应该收敛收敛她那娇纵的性子,不管我宠幸谁她都会出手惩戒,这岂不就是悍妇!”
苏瑾一时被气的语塞,只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才恼怒的道:“你这个逆子,若不是沈氏,你后宅中能如此安稳,况且你父亲尚且只有我这一个妻子并未纳妾,当初我松了口允你纳妾,可也不是这般个胡闹法,你若是听娘的劝,就回去好好待沈氏,若再如此荒唐,只怕有一日她与你离了心,到时候上好的姻缘也就被你给耗尽了。”
许敏德哪里听的进这些,他如今厌恶沈绾厌恶的不得了,甚至在没娶她的时候就对她不喜,如今沈氏虽嫁进来一年,可他一月也就去那么一两次,每次让他跟这样一个女人行床帏之事,只让他觉得苦不堪言,又怎么会后悔,他如今巴不得沈绾忍不了即刻与他合离才好。
他忍着心中的怒意道:“当初这门亲事本就是母亲您做主定下的,我对这沈氏,并无一丝情意,”他见苏瑾盯着他,尤自又软了语气道:“儿子又没亏待她,她每次在我面前惩治那些女子我也从未说过什么,可绿腰她不一样,儿子是真心喜欢她,想要待她好,她的身子本就虚弱,沈氏却要强行给她灌避子汤,所以……”
“所以你才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你的正妻一巴掌,你觉得这是你身为一家之主应该做的吗?你为了一个卑贱的瘦马,伤了沈氏的心,将军府那边如何交代,你想过没有?”苏瑾心里简直要吐血,她自诩一世英名,可怎么教出了这样一个儿子,他能力谋略比不上许长颐,城府眼光又比不得许静阑,就连锦瑟也是比不上的,简直就是一个绣花枕头。
“你以为你打了沈氏她不说将军府就会不知道此事?她可是将军的独女,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就是你爹爹也护不住你。”
许敏德被母亲这样一顿教训,心中虽仍着恼可到底还是低了头,毕竟他知晓那日当众打了沈氏确实欠妥,毕竟沈氏也是他的正妻,而绿腰以后还要在她的眼下呆着,若是沈氏因为此事处处刁难绿腰可如何是好?这样想着他只觉得心中郁结,不由的用眼去望旁边的大哥,还是大哥好,如今正妻还没有进门,可以随随便便养外室,他可是听说了,大哥一月中半月都是宿在那安置外室的宅院内,看来此女子他应当十分钟意。
既是钟意待以后正妻进了府,他应当如何安置她?若是大嫂也如同沈氏这般霸道,以大哥的性子,说不定做的比自己更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