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找到啦!”
随着草丛中的一声轻叫,柳如意突然摔倒。
爬起时,便见一个绿衣小宫女举着一枚从草丛中寻到的玉佩,欢喜朝旁边的一个青衣小宫女唤道。
“快快快,快给太子殿下送过去!”
青衣小宫女说罢,便接过玉佩往东宫赶。
“景园……”柳如意喃声自道。
她想不起这两个小宫女是谁,却很清楚在这个皇宫里能称太子的人,只有她的小乖侄儿景园了。
若说这个世上还什么是她放不下的,便只有自己这个才六岁的小侄儿。
姐姐身体孱弱,勉力生下嫡皇长子景园后,便一睡不起,成了个半个活死人。
是以景园一出生,母亲便不省人事瘫痪在床,六年来,他没听过母亲喊他一句,没享受过母亲的半点温言细语。
他是柳如意一手带大的,从那么小的给人儿,到如今能跳能跑,花费了她几乎所有的精力。
如今改朝换代,物是人非,他一个前朝小太子,该当如何是好?
再且,她亦不知,她们口中说的太子,还是她的小景园吗?
宫女朝着东宫飞奔而去,而柳如意也随着跟了上去,她也已经发现了,自己的魂魄似乎依附在小宫女捡到这块玉佩上,身影随着玉佩而动。
几句暗语后,东宫大门,开了一条小缝隙。
两个宫女灵巧的钻了进去,给她们开门的是一脸焦急的景园。
“找到了,殿下您看?”
青衣宫女把玉佩捧到景园面前。
景园拿过玉佩,看着看着,嘴巴一憋,眼睛蓄满了泪水。
“没事的景园,这不是找到了吗?”
柳如意上去抱住小侄子,心疼得不得了。
然而如今她只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影,再也无法想以前那样安抚景园了。
最终,代替她抱住景园,轻声安慰的人成了青衣小宫女。
“他太可恶了,凭什么要丢掉母后给我的玉佩?
母后又没得罪他!”
景园在小宫女怀里抽噎着,声声哭诉,最后又抓着宫女的衣袖一遍一遍问,“小姨什么时候回来呢?
她什么时候回来带我走?
我不要留在这里!”
柳如意泪如雨下,看着小人儿泣不成声,她附身抱住景园,哭着说:“小姨回来了,小姨回来了!”
“皇上驾到!”
突然,门外传来太监的尖锐的通传声。
“快,把景园的眼泪擦掉!”
这催命的声响逼着柳如意也顾不上哭了,急忙吩咐身边的宫女把景园的脸蛋收拾好。
新帝即位,最是看不得哭哭啼啼,言是晦辱门庭。
这个时候,景园得笑,得傻,得没心没肺,行不得半点冲撞,不然惹恼了皇帝,性命不保。
然而无论她急的如何团团转,风暴中心的景园,依然是无知而愤怒的瞪着进来的戴铖。
锦衣玉帛,金龙盘服,他一身肃穆威严的站着柳如意面前,傲慢而冷漠,他仰头看着他们,如同看一群卑贱的蝼蚁。
这样的眼神,她只在同为皇帝的庄帝身上见过。
一朝臣为天子。
他真的,早已不再是,以前她认识的那个人了!
以前,无论面对多少次剥开的血粼粼的真相,她心底深处终有一把声音在告诉自己,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不会这样对自己。
然而无数次的自我说服,自我欺骗,都没有这面对面的一眼,更有说服力。
“把玉佩给我!”
戴铖越过张开双臂,努力阻挡在景园面前的柳如意的身体,走到景园的面前。
“不给,这是我的!”
景园弓着身体,把玉佩牢牢的护在怀中,不愿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东西再被夺。
“给我!”
戴铖伸手便去夺。
“不给,这是我的!”
景园紧紧的把自己团成一个小小刺猬,说什么都不肯给。
来阻拦的小宫女已被其他太监阻隔在一边,只有柳如意徒劳无功的拉扯着对景园动手的戴铖。
“你想干什么?
不过是小小一枚玉佩,你已登顶帝位,富有四海,你要有什么没有,为何要与一个小孩童过不去,戴铖你疯了吗?”
柳如意的愤怒,戴铖自然是听不见的。
他身长八尺,常年征战,又怎么是一个小小的六岁孩童能阻拦的。
很快,玉佩便到了戴铖手中。
“把玉佩还给我!”
景园见玉佩被夺,自己又怎么都抢不回来,心里一急,便习惯性的哭这,呼叫自己的保护者,“小姨,小姨,你在哪里啊,你快回来啊!”
戴铖身形一顿,手中的玉佩被他,紧紧的陷入掌肉,半晌后,他道:“别叫了,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