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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妻为妾,改嫁后皇上悔断肠宋玉卿周仕璋最新章节

水晶葡萄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她现在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看着她如此这般,宝珍却只觉得心如刀绞。她就这么跪在宋玉卿的脚边,不停地哭。“姑娘,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的错,早知如此,奴婢就应该早早告诉姑娘真相,姑娘如此聪明才智,若是早早知道,怎么会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啊!”情之一字,本就是穿肠毒药。若不是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媾和还有了孩子,怕是就算宝珍说了,宋玉卿也会选择相信他。事已至此,本就是她自己入戏太深,是她自己犯傻,跟别人有何干系?“去上药。”宋玉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重复着这句话。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但是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她可以自己说了算。坤宁宫。“皇后娘娘,宋姑娘以下犯上,责打奴婢,求皇后给奴婢做主啊!”“这宋姑娘看着是针对奴婢,可事实上...

主角:宋玉卿周仕璋   更新:2024-12-09 20: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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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玉卿周仕璋的其他类型小说《贬妻为妾,改嫁后皇上悔断肠宋玉卿周仕璋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水晶葡萄”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现在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看着她如此这般,宝珍却只觉得心如刀绞。她就这么跪在宋玉卿的脚边,不停地哭。“姑娘,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的错,早知如此,奴婢就应该早早告诉姑娘真相,姑娘如此聪明才智,若是早早知道,怎么会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啊!”情之一字,本就是穿肠毒药。若不是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媾和还有了孩子,怕是就算宝珍说了,宋玉卿也会选择相信他。事已至此,本就是她自己入戏太深,是她自己犯傻,跟别人有何干系?“去上药。”宋玉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重复着这句话。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但是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她可以自己说了算。坤宁宫。“皇后娘娘,宋姑娘以下犯上,责打奴婢,求皇后给奴婢做主啊!”“这宋姑娘看着是针对奴婢,可事实上...

《贬妻为妾,改嫁后皇上悔断肠宋玉卿周仕璋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她现在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看着她如此这般,宝珍却只觉得心如刀绞。

她就这么跪在宋玉卿的脚边,不停地哭。

“姑娘,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的错,早知如此,奴婢就应该早早告诉姑娘真相,姑娘如此聪明才智,若是早早知道,怎么会被困在这方寸之地啊!”

情之一字,本就是穿肠毒药。

若不是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媾和还有了孩子,怕是就算宝珍说了,宋玉卿也会选择相信他。

事已至此,本就是她自己入戏太深,是她自己犯傻,跟别人有何干系?

“去上药。”

宋玉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重复着这句话。

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但是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她可以自己说了算。

坤宁宫。

“皇后娘娘,宋姑娘以下犯上,责打奴婢,求皇后给奴婢做主啊!”

“这宋姑娘看着是针对奴婢,可事实上,这是借着奴婢,打皇后娘娘的脸啊!”

教习嬷嬷一路哭喊着进了坤宁宫,嗓门之大,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宋玉卿的恶行。

谢澜本就看不惯宋玉卿,如今听了这话,更是来了脾气,直接就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朝着朝露殿走去。

“宋玉卿,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宫好意调教你,你可倒好,竟然敢责打本宫身边的宫人!”

谢澜一进门,就直接给宋玉卿定了罪。

虽然早就知道她一定会来,却也没有想到竟然这样按捺不住,这么快就来了。

宋玉卿神色淡然,跪在地上规规矩矩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你少来这套,本宫问你,为什么责打本宫身边的嬷嬷?”

“你可知,这是本宫陪嫁的嬷嬷,身份不一般!”

谢澜眼神凶狠,直接问责。

“再怎么不一般,也只是个奴婢罢了,我虽然是一介草民,却也是陪着皇上出生入死上过战场的,岂能被一个奴婢欺辱?”

“这不单单是在打我,更是在打皇上的脸面。”

宋玉卿不慌不忙地开口为自己辩解。

她就是故意的,张嘴闭嘴都是皇上。

因为她很清楚,谢澜现在最在意的就是她缺席的六年,也是他们在一起的六年。

“你放肆!”

谢澜果然恼怒,直接一个耳光,就这么打了下来。

“你们都是死人吗?没看见这个贱人以下犯上吗?”

“杖责,给本宫狠狠地打,打到认错为止!”

恼怒占据上风的时候,理智就会消散。

谢澜一想到宋玉卿如今可以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仰仗的全都是李彻,就更是恼怒。

他们才是天生一对的青梅竹马,她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

“皇后娘娘三思!”

“我现在已经是待嫁之身,若是真的杖责下去,只怕是无法按照皇上规定的时间出嫁。”

“到时候文武百官议论起来,这责任,皇后娘娘只怕是担当不起。”

宋玉卿一把甩开了过来拉扯自己的宫女,冷冷开口。

她虽然早已经不在意这些人,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困住她的地方,甚至为此一直隐忍,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真的是完全不计较。

“放肆!”

“你敢如此顶撞本宫?”

“打!给本宫狠狠地打!”

眼看着她如此嚣张,谢澜更是恼怒,指着宋玉卿的鼻子破口大骂。

“皇后娘娘,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不好,娘娘要打还是打奴婢吧!”

“宋姑娘身子羸弱,受不起杖责啊!”

宝珍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原本谢澜就在气头上,眼看着自己的人现在当着自己的面维护着自己最讨厌的人,更是一阵上头,一脚把人踹翻在地。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眼看着谢澜如此生气,那教习嬷嬷上前,按住了宝珍,狠狠地给了好几个耳光。

宋玉卿眼睛看不见,耳边更是一阵的乱糟糟。

她当真是从未如此厌烦过,只觉得一阵阵的心累疲惫。

“皇后娘娘,够了吧?”

宋玉卿的眸子,染上了一丝冷意。

“本宫若是说不够呢?”谢澜上前,咄咄逼人,“你还以为,皇上会给你做主吗?”

“何须他来做主?”宋玉卿不屑的哼了一声,“天下悠悠众口,娘娘可是真的丝毫不怕?”

谢澜肯定是不把宋玉卿放在眼里的,但是就像是她说的那样,天下悠悠众口,她不能不顾。

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若是在这个时候收回的话,那么她这个皇后哪里还有脸面了?

前进一步,真落下一个刻薄的名声,日后只怕是会影响到自己。

可是若是退后一步,她只觉得憋屈,脸色阴沉可怕,脑子里思考着对错。

“宋玉卿,你一介白身,以下犯上,冒犯皇后,按照宫规应该杖毙!”

“如今皇后仁慈,只是杖责,你竟然还敢在这里叫嚣?简直就是不知悔改!”

“来人!杖责三十!”

李彻的声音传来,他大步走进来,直接站在谢澜身边,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温柔缱绻的看着她。

“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

谢澜顺势落泪,她搂着李彻的腰:“臣妾并非是要为难宋姑娘,只是她实在是......”

后面的话,被她用抽泣声代替,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受委屈的是她。

哪怕是宋玉卿早就已经对眼前男人彻底失去了信心,可是如今听到这荒唐的话,依旧是觉得心酸,没想到自己呕心沥血六年,辅佐出来的就是这么个玩意?

她果然是瞎了眼!

“陛下三思,草民一条贱命不算什么,可是皇上如此对待有功之臣,只怕是会让天下人寒心!”

“难道要世人感慨,这世间多是忘恩负义之辈吗!”

宋玉卿跪在那里,腰背挺直,哪怕眼前是一片漆黑,也没有半分怯懦,哪怕面对帝王,也没有半分逊色!

她只想知道,他身为君王,该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

李彻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见过如此的宋玉卿了,自然知道,她说的都是对的。

可是那又如何?




他现在是皇帝,是天下之主,是非对错还不都是他一人说了算?

“放肆!对皇后口出狂言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编排朕!妖言惑众的东西,来人啊,把她的嘴堵上,给朕狠狠责打!”

李彻搂着谢澜,眼神凶狠起来。

什么狗屁的骨气,他就不信,一个柔弱女子当真撑得住这三十杖?

“皇上,求皇上开恩啊!”

“宋姑娘身子柔弱实在是受不住这三十杖啊!让奴婢来,求皇上不要责打宋姑娘,皇上开恩!”

宝珍跪在地上,顾不上自己肿的跟猪头似的脸,不停地磕头,额头上很快就是血红一片。

只可惜,李彻今天是一定要让宋玉卿服软的,所以根本没有理会这些。

帝王一声令下,自然不会有人迟疑,小太监粗暴地扯过宋玉卿,就这么脱下鞋子,狠狠地塞进了宋玉卿的嘴巴里。

胳膊粗的庭杖,一下一下地砸了下来。

痛!

好疼!

宋玉卿趴在长凳上,只觉得自己的后背要炸开了一般疼,可是最疼的还是胸口。

本以为身体足够疼了,心就不会疼,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两种疼痛,根本不会互相抵消,只会叠加。

好,好一个李彻,好一个帝王无情!

这就是她呕心沥血、舍生忘死辅佐出来的君王,这就是她捧着一颗真心爱了六年的男人。

狂风骤雨竟然都是他一人带来的,实在是可笑至极。

李彻搂着谢澜,眼看着庭杖一下一下地砸在宋玉卿的身上,眼看着她身后的衣袍被鲜血浸染,双手不自觉地收紧,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恼怒。

从未见过如此不懂事的女子,竟然敢跟他如此置气,当真是被打死也活该!

三十杖很快就结束了,宋玉卿一介弱女子,自然是承受不住的,所以早早就昏死过去。

饶是如此,李彻也没有中途停下,愣是等着够数了,这才停下。

然而这个时候,谢澜就好像是刚刚发现宋玉卿昏死过去一般。

她捂着嘴,像是受了大惊吓一般,扯着李彻的袖子:“陛下,宋姑娘昏死过去了,快,快请太医!”

“不必了!”李彻一出声,带着些恼怒。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瘫软的女人,眸子里染上了一丝极端。

“她征战沙场多年,经验丰富,这点伤,上药即可,何必麻烦太医?”

“澜儿,你还是太善良了,不知道这种狼子野心的女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的。”

“一个皇后之位,已经让她迷了眼,瞎了心!”

李彻说着说着,火气更大了,一想到这女人为了一个狗屁的皇后之位,就当众给自己难看,如此为难自己,他就忍不住地生气。

直接拿过一些外伤药,丢在了昏死的宋玉卿身边,转身就走。

谢澜站在原地,尽情欣赏着宋玉卿的狼狈。

她看得差不多了,冷哼一声:“小叔叔说得对,活受罪果然是比死了还要可怜,不自量力的东西,凭你也想跟我比?”

丢下这话,谢澜还狠狠地瞪了宝珍一眼,这才转身大步离开,脚步带着胜利者的雀跃。

“姑娘!这可怎么好?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点过来,把姑娘扶起来,带进去。”宝珍快速跑到宋玉卿身边。

宋玉卿现在浑身是血,整个后背血肉模糊。

小宫女们凑过来,见此情景,一个个的竟然都不该如何下手才是。

“宝珍姐姐,我们不敢碰姑娘。”

“呜呜,怎么会这样啊,这打得也太狠了,还不许太医医治,这......如何撑得过去啊?”

小宫女们平时虽然也会怠慢宋玉卿,还会偷她的东西,但是人心毕竟是肉长的,她们岁数小,哪里受得住这个?

宝珍一咬牙:“先抬进去!”

几个小宫女七手八脚地把人抬进去,宝珍这才拿着剪刀剪开了宋玉卿的衣服。

她后背血肉模糊,衣服布料已经跟血肉粘连在一起。

宝珍含着眼泪,一狠心,整个揭了下来。

剧烈的疼痛,让还在昏迷中的宋玉卿也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李彻不让找太医,宝珍也知道,去求了也无用,所以就只能是用朝露殿有限的这些东西,尽可能小心的给宋玉卿处理伤口。

再次醒来的时候,宋玉卿只觉得痛彻心扉。

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自己的伤口,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不由得一阵心寒。

“今日羞辱之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宋玉卿捏紧拳头,咬着后槽牙吐出这句话。

她身体虚弱,声音也是沙哑,这句话,几乎就是低不可闻。

一旁守着她的宝珍,听到声音之后一阵的惊喜,紧接着又是难过,哭哭啼啼地开口:“姑娘,你的后背现在伤痕累累,可是皇上不许太医过来医治,奴婢已经求过好几次了,可是却都被赶出来,姑娘,这可怎么办?”

这么严重的伤,若是一直拖下去,人不就废了吗?

宋玉卿知道,这就是李彻逼迫自己低头的手段。

可是她生来倔强,敢爱敢恨,说不要了,就是不要了。

她爱他的时候,可以不计成本,如今不爱了,自然是要斤斤计较。

宋玉卿没有理会宝珍的哭泣,直接摸索着拿过一旁的小药瓶,仔仔细细地辨别了味道之后,确定是医治外伤的药粉,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朝着自己后背的伤口撒去。

这并非是宫中秘制的药粉,而是军中秘制的药粉。

区别就在于,军中的药都是救命的,是药性极强的虎狼之药。

这药粉触碰到后背的一瞬间,就好像是烧着了一般,火辣辣地疼痛。

宋玉卿强忍着疼痛,心中发狠,此仇不报,她就不是宋玉卿。

“姑娘!”

宝珍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她是真地心疼宋玉卿,可是偏偏,宋玉卿满头大汗却不发一言,死死地咬着牙关强忍。

这样子,让宝珍的心肝都跟着一颤。

“姑娘,疼就叫出来吧,这里除了奴婢,没有别人。”

宝珍走上前去,拿着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汗水,只希望她能舒服一些。




宋玉卿瞎了眼,看不见林妃狼狈的样子,却在心中冷笑。

她就知道,她没有赌错,再怎么好的情分也比不过皇帝半分清誉重要。

“都下去!”

李彻看着宋玉卿略带嘲讽的表情,有些恼恨,总觉得自己好像中了计。

宫人们全都起身往外走,宝珍则是深深地看了宋玉卿好几眼,纵然心中放不下,却也不敢违抗圣旨。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李彻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几分,他弯腰亲自把人扶了起来。

“卿卿,你果然还是如此厉害,三言两语,就能逼的朕处置了她。”

“朕知道,这些天你一直都在赌气,皇后之位,是朕对不起你,但是日后朕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李彻就这么拉着宋玉卿的手,好声好气地说话。

他靠近了一点点,贴着她的身子,似是有些无奈带着妥协地叹了口气:“卿卿,不要嫁给他,好不好?”

两个人相伴六年,他很少用这样柔软的语气跟她说话。

从前她深爱着他,也舍不得他如此的做小伏低,如今,宋玉卿只觉得无比的恶心。

她一把推开了搂着自己的李彻,跪在地上,冷冷地笑着:“皇上乃是一国之君,怎可出尔反尔?圣旨以下,草民不敢抗旨!”

“你!”

“放肆!宋玉卿朕给你脸面,你就是不要是不是?”

“好,那你就不要怪朕对你无情!”

李彻先是错愕,紧接着就是愤怒。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做小伏低到这个地步了,她竟然还如此的咄咄逼人?

“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是配不上那皇后之位。”

“从现在开始,不许出门,在这里好好反省!”

李彻丢下这话,拂袖而去。

哪怕是看不见,独属于帝王的威压,还是压得宋玉卿透不过气来。

刚从这边离开,李彻立马吩咐身边的人,不许给她好吃好喝,要让她好好吃点苦头,磨炼一下性子!

他就不信了,她真的愿意嫁给别人!

宫中本就是见风使舵的地方,都知道皇帝有意要为难宋玉卿,所以一个个不遗余力的开始在宋玉卿的身上,捞油水。

小宫女们知道宋玉卿看不见,所以做事惫懒不说,手脚也不干不净起来。

宝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有口难言,只能是干巴巴看着。

宋玉卿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吃食变得差劲起来,先是没有了荤腥,今天更是过分,送来的素菜都已经馊了。

“端下去吧。”

宋玉卿放下筷子,淡淡开口。

感觉到饭菜馊了的宝珍,立马变了脸色,愤愤不平道:“这些人,未免太过分!”

吃的不好也就罢了,怎么还是馊的?这不是故意糟蹋人吗?

宋玉卿很清楚,现在后宫是谢澜当家,所以这些应该都是谢澜做的,但是她并不在意。

从前最艰难的时候,就这样的一碗馊饭,也是奢侈的。

她吃过常人没有吃过的苦,受过常人没有受过的罪,所以这些妇人手段,在她这里什么都算不上。

虽然长相柔弱,事实上经过多年风霜历练,她的心智,已经是异常坚硬,并非是那些后宅女子可以比拟的。

从下了命令开始,李彻就一直都在等。

等着宋玉卿受不了这样的落差生活,来向自己低头,来找自己求饶。

可是万万没想到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等来半分消息,这让原本就不高兴的李彻变得更加容易暴躁了。

哪怕是面对谢澜的时候,也经常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发现心上人的变化,谢澜心中恼怒,却偏偏要做出通情达理的样子来。

“陛下,宋姑娘走不出朝露殿,哪怕是想求饶,也不能啊。”

“不如臣妾陪着陛下去看看吧?”

谢澜挽着李彻的胳膊,温柔开口。

似乎是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李彻点点头答应,两个人就这么一起去了朝露殿。

今天中午膳房送来的是粗粝的窝窝头,配着着一碟子炒青菜。

虽然依旧简陋,但是好歹不是馊饭。

宋玉卿拿着窝窝头,一口一口地咬着艰难咀嚼,用尽全力才能把这拉嗓子的粗粮咽下去。

饶是如此,她依旧是没什么表情,整个人表现得十分稳定,好像真的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一般。

她越是这样的淡定,李彻心中就越发不是滋味。

尤其是看着宋玉卿坐在那里双手捧着窝窝头的样子,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两个人最难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把窝窝头用火烤了,一口一口地掰给他吃。

那个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他,可是如今,好像什么都变了。

谢澜眼看着他的眼神不对劲了,眸子里生出了浓烈的不安感,挽着他的胳膊,一直对着宝珍使眼色。

宝珍万般无奈,只能低低开口:“姑娘,何不去求求皇上?奴婢觉得,皇上对姑娘还是有感情的,何必赌气呢?最后伤的也是自己的身子。”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如此对我,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只需要承接雨露恩德就是了。”

宋玉卿这话说的倒是没毛病,只是眸子里带着浓烈的嘲讽和鄙夷。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眼神,彻底激怒了一旁看着的李彻。

他一把甩开了谢澜,大步上前,一脚踹翻了宋玉卿的饭碗。

好不容易有一碗不馊的饭,这也没了。

“宋玉卿,你这要死要活的样子到底是给谁看!”

“你以为你陪着朕打了这天下,就真的了不得了?”

“皇后之位本来就该是澜儿的,你因为这么一点小事,矫情了这么多天还不够吗!你到底要如何!朕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李彻字字句句,全都狠狠地扎在宋玉卿的胸口上。

原本已经麻木的心,细细碎碎地疼着。

不过,宋玉卿却没有争辩,只是跪在地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连连求饶:“草民知罪,皇上恕罪!皇上息怒!”

“你!”

李彻只觉得自己用尽全力打出去的一拳,就这么狠狠地砸在了棉花上。

若是宋玉卿据理力争的抵抗,他可以顺势处置了她,甚至可以把婚约收回。




想到李彻的那副嘴脸,宋玉卿只庆幸自己瞎了眼!

“告诉他,我很好。”

宋玉卿轻轻地扯了扯嘴角,总算是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宝珍一边写信,一边小声地说道:“姑娘可能还不知道,皇上纳了礼部尚书家的林小姐做林妃,人是昨天进宫的,听说皇上对她很好,很宠爱她呢。”

哦?这么快就有新宠了?

宋玉卿听到这话,只是讽刺地笑了笑。

她本来还以为帝后真的是伉俪情深,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再好的情意也抵不过朝政江山,青梅竹马又如何?

还不是要给万里江山让位置。

“与我何干?”

宋玉卿摆摆手,丝毫不在意,直接回到房间睡觉。

经过这些天的摸索和熟悉,她现在基本上已经是习惯了黑暗的世界,可以生活自理了。

她就是这样要强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愿意成为拖累别人的累赘。

原本以为李彻有了新女人就不回来招惹她。

可是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这林妃就上门了。

“不过是个瞎子罢了,怎么配住这么好的地方?皇上还是太仁慈了!”

“里面的人滚出来,快点过来拜见林妃娘娘!”

外面的小宫女掐着腰在叫嚣。

宋玉卿只觉得一阵的烦躁,只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也不行?

她不是傻子,知道林妃肯定不是平白无故上门找茬的。

十有八九就是李彻纵容的,毕竟他说过,会让她后悔的。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手段还是这么的下作,这么的上不得台面。

“什么人在这里大喊大叫啊?”

宝珍赶紧出去,不满地看着那个小宫女。

“里面住着的可是......可是......”

本来宝珍是打算说一个很厉害的名号的,但是说到最后,竟然哑口无言。

毕竟宋玉卿现在不过就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待嫁姑娘,仰仗着李彻那一点点的仁慈活着!

“拜见林妃娘娘。”

宋玉卿从里面走出来,空洞的黑眸无法辨别人在哪里,就直接跪在地上,规规矩矩的行礼。

“还真是个瞎子?”

“完全看不见?”

林妃好奇地走上前去,在宋玉卿的眼前晃了晃。

刚成为瞎子的时候,宋玉卿还是很难过的,但是现在也没有那么在乎了,所以哪怕是有人当着面说自己是瞎子,也不会放在心上。

“是,瞎了,可惜了,看不见娘娘的花容月貌了。”宋玉卿乖顺开口。

可是林妃本来就是来找麻烦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她抱着双臂冷哼一声,刚要开口,李彻就走了进来。

他径直走到了林妃的身边,搂着她的腰,一阵亲昵。

“朕找了爱妃许久,怎么来了这里?”

他虽然在跟林妃说话,可是眼神却一直都在宋玉卿的身上。

他想看看宋玉卿是不是真的跟她说的那样不在乎!

原本还以为宋玉卿会伤心,会受不住。

但是万万没想到,李彻看到的就只有冷漠和疏离。

很明显,宋玉卿现在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皇上,臣妾听说,后宫住着一个瞎了眼的女人,一时好奇,就过来了。”

“没想到她还真是看不见......”

林妃娇滴滴地撒娇,一直往李彻的怀里钻。

虽然宋玉卿看不见两个人的肢体互动,可是却还是可以在这一字一句中,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甜腻。

眼看着宋玉卿什么都不说,李彻有些不悦:“林妃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就是啊,不过是个宫中待嫁的老姑娘,竟然如此嚣张,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皇上,你要给臣妾做主!”

林妃对着宋玉卿就是凶神恶煞。

可是对待李彻的时候,又是娇滴滴的。

两种状态的转换十分丝滑,几乎是没有任何的阻碍。

“惹得爱妃不高兴,自然应该责罚,那么爱妃以为,该怎么责罚才好呢?”

李彻故意温柔开口,捏着林妃的下巴,在她的唇角亲了亲。

做完这一切之后,再次朝着宋玉卿看过去。

他就不信,她真的无所谓!

“不如,罚跪一夜,好不好?”

林妃笑得天真无邪,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通体生寒。

“不要,娘娘不要啊,求娘娘大发慈悲,我们姑娘前些日子伤了膝盖,跪不了那么久的!”

宝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只希望他们可以放过这个可怜的姑娘。

只可惜,李彻今天就是要给她一点厉害瞧瞧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朕倒是觉得,林妃说的,很有道理。”

“宋玉卿,你若是此刻乖乖求饶,朕或许可以考虑,放过你。”

李彻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一般,让宋玉卿无比的恶心。

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曾经深爱的人,竟然是如此不堪。

或许从一开始,就全都是错的。

“我虽然只是一介草民,但是好歹也跟在皇上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一个不知来历的妃子,越过皇上直接惩罚,这怕是不合规矩。”

“若是天下人知道了,难免要议论皇上刻薄寡恩的。”

“林妃娘娘,难道是希望皇上被天下人诟病?”

宋玉卿依旧是跪在地上,姿态放得很低,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句句都正中要害。

她跟在李彻身边六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她很清楚,他现在最在意的就是民心。

朝堂百官认识宋玉卿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些武将,这样的名声肯定是不能外传。

李彻看着不慌不忙的女人,心中又是一阵的恼怒。

他从前便知道她厉害,甚至一直都依仗着她的厉害,如今这厉害用到自己身上,他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也不知是怎么,两个人竟然闹到这个地步。

“林妃,以下犯上,打入冷宫。”

李彻面无表情,直接把自己身上的林妃推开。

林妃跌坐在地上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快速反应过来:“皇上,臣妾不是那个意思,求皇上开恩!”

只可惜,李彻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像是这些天的浓情蜜意不过是一场梦一般,下面的小太监齐齐上前,堵住了林妃的嘴,就这么把人拖了出去。




可是偏偏,她现在是这幅低眉顺眼的样子。

哪怕是李彻成心找茬,也根本找不出半点破绽。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不停磕头的女人,第一次有了一种被人架在火上烤的艰难。

宋玉卿不停磕头,又看不见眼前场景,很快就撞上了碎瓷片,紧接着额头渗出鲜血来。

可是她却浑然不觉,继续磕头。

“够了!”

李彻终于是忍无可忍,低吼一声。

无论如何生气,他总是舍不得看宋玉卿如此糟蹋自己的。

“宋玉卿言行无状,以下犯上,皇后要好好教导才是。”

丢下这话,李彻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谢澜则是欢喜的不得了。

她走上前去,假模假式地把人扶起来:“宋姑娘,学规矩虽然辛苦,可是皇上也是为了你好,免得你粗鄙不堪,嫁出去了给皇上丢脸。”

“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宋玉卿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就好像她根本听不出谢澜的言外之意,也感受不到她的不怀好意一般。

谢澜一阵的尴尬,动作都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不过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哼,你知道就好,本宫会叫最好的嬷嬷来好好教导你。”

“好好教导”四个字,明显是加了重音的。

她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朝露殿很快就多了四个嬷嬷。

这些嬷嬷分别负责不同类别的礼仪,每天早起,就开始调教宋玉卿规矩。

宋玉卿常年在战场上,一举一动自带着一股子英气,这本是极好的。

可是嬷嬷却说,她动作过于生硬不够柔美。

还说什么做人妻子,就要柔顺为美,要以夫君为天。

当然,这些话在宋玉卿的耳朵里,基本上等同于是在放屁。

嬷嬷语气凌厉,手下力气也不小,但凡宋玉卿有个什么走样的,手中藤条就落在她的身上。

两三天的时间,宋玉卿已经是伤痕累累。

期间,李彻来看了三五次,看见嬷嬷责打,也没有发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暗中较劲,想让宋玉卿自己受不住,主动求饶。

然而不管嬷嬷们多么的严厉,宋玉卿都好像是感受不到一般,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自己的动作。

她越是这般隐忍,李彻就越是恼怒。

他站在那里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宋玉卿,你一定要跟朕如此赌气吗?”

“草民不敢。”

宋玉卿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大礼。

然而下一秒,嬷嬷的藤条,就抽在了她的后背上。

“姑娘又错了,腰肢要更软些!”

紧随其后的就是嬷嬷的责骂声。

一旁宝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跪在地上。

“陛下,娘娘,求求你们饶了姑娘吧,她......她已经伤痕累累了!”

“放肆,皇上下令好好调教,严师出高徒,你如此说,岂不是在怨怼皇上刻薄,暗指本宫故意针对?”

“玳瑁,张嘴!”

话音未落,谢澜身边的陪嫁大宫女就大步上前,对着宝珍左右开弓。

巴掌声和求饶声混合在一起,就这么传入了宋玉卿的耳朵里。

她依旧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什么表情。

李彻走上前去,冷哼一声:“你看,主要是对你好的,维护你的,都要跟着一起倒霉,宋玉卿,这就是你赌气胡闹的代价。”

“是,草民知错了。”宋玉卿立马低眉顺眼。

她口中说着知错,可事实上,一点认错的架势都没有。

李彻现在已经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被气的胸闷气短了。

他指着宋玉卿,半天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最后直接拉着谢澜的手离开。

临走之前,谢澜给了教习嬷嬷一个眼神,示意她再严厉几分。

今天李彻的表现就意味着他并不在意这些,既然如此,谢澜自然更是有恃无恐了。

那嬷嬷有了谢澜的暗示,动作越发过分,甚至几次三番差点打在宋玉卿的脸上。

“嬷嬷当心啊!打人不打脸的!”

宝珍这下是真的有些急了,宫里的规矩,姑姑们管教小宫女,也是不打脸的。

可是这教习嬷嬷一下一下,全都是朝着宋玉卿的脸上去的,这不是故意欺辱?

“皇后娘娘说了,要好好调教,奈何宋姑娘实在是不开窍,所以奴婢才要重重责打,目的还是让姑娘早日学会礼仪,也不会辜负了皇上皇后的一片心意。”

老嬷嬷冷笑着,又一下子朝着宋玉卿的脸上抽去!

“不可以!”

宝珍尖叫着扑上前去,就这么抱住了宋玉卿,用自己的身体去护着宋玉卿,承接老嬷嬷的藤条。

见状,嬷嬷的脸色变得阴沉可怕,手下更加用力。

藤条一下一下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宝珍的闷哼,呼啸的风声,都让宋玉卿越发的火大。

终于,她抓住了时机,一把抓住了再次落下的藤条。

“你!放肆!宋姑娘,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旨意!”

嬷嬷没想到,宋玉卿看似柔弱,手上力气竟然如此之大。

她用尽全力也无法把藤条扯出来。

宋玉卿顺着藤条的方向走过去,哪怕是看不见东西,那双眸子依旧是亮的可怕。

“皇后娘娘让你教导我,没有让你放肆责打我!”

“怎么,你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宋玉卿冷哼一声,另一只手精准地抓住了嬷嬷的手腕。

一个巧劲儿,直接把她的关节给卸了下来。

一声惨叫过后,藤条就这么落入了宋玉卿的手中。

她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地抽了回去。

战场驰骋多年,若是这么一个老妈子都处理不了,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奴婢一定会禀告皇后娘娘,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嬷嬷被打得嗷嗷叫,借着宋玉卿看不见的东风,急忙忙退后好几步,躲开了她的攻击范围。

结果这一开口,又让宋玉卿抓住了行踪,直接一鞭子抽在了她的脸上。

随着一声惨叫过后,嬷嬷连滚带爬的跑了。

“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啊?”

“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的。”

宝珍急的带了哭腔。

现在皇后的一双眼睛本来就盯着朝露殿。

如今宋玉卿打了她身边的教习嬷嬷,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先去上药吧。”

宋玉卿丢下藤条,所以找了个地方坐下。




她本来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彻底麻木,根本不会痛,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如今身临其境,她竟然还是痛彻心扉。

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入掌心,可是依旧缓解不了胸口的抽痛!

怎么会这么疼?为什么这么疼啊?

宋玉卿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痛,她不想在最后一天,也不体面。

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好像都无法克制住这生理性的疼痛。

“澜儿,你终于是我的皇后了。”

“陛下,澜儿终于家给您了。”

高台上,帝后手牵着手,眼神拉丝,对着彼此,诉说着自己内心的浓情蜜意。

宋玉卿真的恨自己灵敏的听力,在这种嘈杂混乱的环境下,还是把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原本就已经血肉模糊的心,再一次被狠狠地踩扁,碾碎,彻底不成样子。

先是皇后,而后就是贵妃。

宝珍扶着宋玉卿走到应该去的位置上,示意她跪下听宣。

就在魏贤拿出圣旨要念的时候,宋玉卿终于是整理好了心情。

“等一下!”

“陛下,草民,有话要说!”

宋玉卿声音高亢,字字句句,清晰无比。

“卿卿,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今天可是册封大典,文武百官都在,有什么事,册封之后再说。”

李彻耐着性子安抚,可是谢澜却感受到他抓着自己的手,慢慢收紧,她的手腕一阵的刺痛。

他们两个青梅竹马,是最了解彼此的,李彻这个反应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谢澜更清楚。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不过是六年时间,一个小小棋子,竟然就走进了他的心?

“是啊,宋姑娘,无论你心中对我有多不满,也不要在今天打陛下的脸,好吗?”

“等典礼结束之后,我给你磕头赔罪,可好。”

只是说了几句话,谢澜就带了哭腔,整个人也是摇摇晃晃好像随时要跌倒似的。

李彻一阵的心疼,把人搂在怀中,斥责道:“够了,宋玉卿,朕对你的容忍已经够多了,你要学会懂事,你现在瞎了眼,也没有家人,你能去哪里?”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啊。

在他眼里,她竟然是如此的一无是处?

那么是谁帮他平复了叛军,又是谁为了他死守秘密受尽了酷刑?

他在前线打仗的时候,又是谁在后面帮着他稳住了大后方?是谁帮他安抚部曲,是谁帮安抚军属,团结后方力量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把她的心血熬干了,结果现在,在他心中,她竟然是这么一个一无是处之人?

果然啊,她本来就是个笑话!

“陛下息怒,皇后娘娘息怒,草民并非是无理取闹,只是有几句话想说!”

宋玉卿没有因为他们的呵斥停下来,只是摸索着从袖子里摸到了一块玉牌出来。

这是皇家玉牌,是可以证明李彻身份的东西,当年他一无所有,身边最值钱的就只有这个,所以他把这个送给了她,并且附上了一个承诺。

在看见这块玉牌的时候,谢澜几乎是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看着李彻的时候,眸子里透着不可置信的伤心。

李彻在看见这块玉牌的时候,也变了脸色,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块玉牌的重量。

他的身形,不受控制的摇晃了一下,总觉得下一刻,宋玉卿就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你!卿卿,你要做什么?”

一开口,李彻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颤抖的不成样子?

“草民身为陛下幕僚,陪伴陛下六年,如今陛下荣登大宝,还请陛下遵守承诺,答允草民一个愿望!”

宋玉卿把玉牌举过头顶,声音洪亮,哪怕她现在嗓子里像是在冒火一样,却还是用尽全身力气说话,就是为了保证下面的每一位大臣,都能听见自己说话。

人群中,周仕璋就这么盯着那身形摇晃的柔弱女子,心中一阵的震撼。

她好像永远都不缺勇气,不管是从前在敌营之中,还是现在,她好像一直都是那勇往直前的鹰!

这样的女子,的确不应该困在后宫之中,应该翱翔在九天才是。

“朕说过的话,自然记得,如今,你拿了这玉牌出来,想要什么?”

“卿卿,皇后之位,只能是澜儿的,你......最好不要胡闹。”

后面这话,维护了谢澜的地位不说,也在众人面前,彻彻底底的把她变成了一个笑话。

今日能够参加封后大典的这些文武百官,其中一大半,都是认识宋玉卿的。

他们有些是草根出身,有些则是被宋玉卿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所以宋玉卿跟李彻是什么关系,他们心知肚明。

可是偏偏,就在刚刚,宋玉卿口口声声说的,她只是幕僚。

众人看着宋玉卿的时候,眼神中都透着不解。

宋玉卿瞎了眼,看不见这些人眸子中的震惊和不解,也看不见幸灾乐祸和愤怒,她只是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陛下和皇后娘娘,青梅竹马,伉俪情深,草民自然不敢介入!”

“如今拿出这玉牌,只希望陛下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草民一个自由!草民年岁渐长,想要出宫成家,往后不能陪伴在陛下身边,还请陛下恕罪!”

宋玉卿字字句句说得清楚,只是字字句句全都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谁也没有想到,六年血色陪伴,最后竟然只求一个自由?

众人看着宋玉卿的眼神带着几分同情,看着立在最高处的帝后,又带着几分审判,刚刚的金童玉女直接成了两个白眼狼。

只可惜,这一切的一切,宋玉卿全部看不见!

她只能感受到李彻的愤怒,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六年相伴,她实在是太了解他了,她知道,他此刻肯定是已经气的要发疯了,若不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怕是早就发作了。

“好!好!好一个幕僚,好一个宋玉卿!”

“你倒是说说,你要出宫嫁给谁!”

李彻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质问。

等的就是这句话!




凤冠霞帔,翟衣冠冕......

整个坤宁宫上下装饰的熠熠生辉,一派迎接新婚之态。

而四处的装横,无一处不见其主人的用心。

宋玉卿看着眼见的一切,目眦欲裂,胸口冒着极度的酸胀与痛苦,看着眼前试穿这皇后婚服的女人,以及她身边和他一样穿着皇帝喜服的李彻。

李彻肉眼可见的慌张了一下,随即又道,“卿卿,你怎么来了?”

宋玉卿看着李彻身上的喜服,踉跄地往前走了几步,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喉头干涩到腥甜:

“李彻,你不是说要娶我为后吗?这是什么?”

宋玉卿的声音带着绵软无力,又有点自嘲地意味,眼睛望着他,又似笑又似哭。

李彻贵为帝王,第一次不敢直视一个人的眼睛,他面露出铁青色,“卿卿,你刚大病痊愈,朕让人送你回宫,这些事情朕日后会跟你解释......”

眼见李彻的手要拉上来,宋玉卿率先将他甩开。

宋玉卿感觉自己一阵耳鸣,艰难地呼吸了两声,“他们为什么叫她做皇后......”

李彻面色肃冷。

而一旁那穿着翟衣的高贵女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宋玉卿。

“宋姑娘?”她像是早就认识宋玉卿一般,“我知道你,陛下这些年多亏你为他出生入死,听闻你为了救陛下被俘,深受重伤,已经不能延绵子嗣。”

宋玉卿听着女人慢条斯理的声音,紧接着又听见她那带着施舍般的声音道,“我感激你的忠心,看在你侍奉多年的份上,我已经与陛下商议,赐你妃位。不过需要等七日之后,因为再过六日便是我与陛下的大喜。”

大喜......

宋玉卿整个身形一晃,脸色迅速可见的苍白,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李彻上前想要抚宋玉卿。

宋玉卿直接往后躲了两步。

李彻看着自己空了的手。

“李彻,这是真的吗?”

她的语气无悲无喜。

李彻看着她漆黑的眸子,神情依旧坚毅,一如这些年为他出身入死一样,她只要一个答案。

他声音微哑,“朕与澜儿是先帝赐下的婚约......不过卿卿,朕不会亏待你的,待你病好后封你为贵妃,仅此与后位。”

“仅此后位......”宋玉卿顿然一笑。

想她在李彻被废后,嫁于他冲喜。

后来知道他的志向,她鼎力相助。

她奉他为明主,为夫君。

那日她为救他,主动被俘,而他也抱着她说,“卿卿,等我回来,等我成为皇帝,你就是我唯一皇后。”

宋玉卿苍白的脸骤然失笑。

笑声之夸张,姿态之潦草。

旁边的宫人太监都以为她疯了。

李彻喉头一滚,“各个眼睛都瞎了吗?没看到贵妃身体不适,还不快叫御医来。”

“我不要当贵妃......”她摇头。

旁边的谢澜脸色一变。

不当贵妃,想要当皇后不成?笑话!

李彻双眸也变得复杂,声音沉下,“后位之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乖,你先回去,一切我们往后再议。”

“不......”宋玉卿盯着苍白的脸,“我不要当贵妃,我也不要当皇后了,李彻......”

“我要和离。”

四个字震耳欲聋。

李彻眼眸瞬息万变,瞬间变得阴冷,“卿卿,你病糊涂了。”

宋玉卿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转身就往身后走。

人被骗一次就够了,话说一次也够了。

几步走得艰难,她望向坤宁宫外的风景,百卉千葩,廊下榴火,忽然眼睛一片金光遍布,她摸了摸脸颊,是眼泪。

她已经很久没哭了。

宋玉卿勉强地跨出坤宁宫,整个人身形失控,“砰——”地一声,重重倒地。

朦胧见听到李彻的怒声,“传太医——”

---

宋玉卿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

身边只有宝珍一个人。

宝珍是宋玉卿捡来的丫鬟,那个时候李彻一无所有,连个照顾人的丫鬟都没有,宝珍是从北方逃回来的,宋玉卿见到她时浑身是伤,她把她救了下来,悉心照顾,后来也就留在身边了。

宝珍望了一眼枯坐的宋玉卿,良久,低声道,“喝点药吧姑娘。”

宋玉卿的眼睛渐渐回拢到了宝珍身上,“宝珍,我待你不好吗?”

宝珍呼吸微变,“姑娘待奴婢极好。”

宋玉卿点头,轻笑了一声,“是你把我引到坤宁宫的,是你让我看到今天发生的一切的......你究竟是谁的忠仆?”

话音一落,宝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宋玉卿看着她,满眼失望。

宝珍伏地,声音哽咽道,“奴婢其实根本不是逃难来的,是陛下和皇后安排在姑娘身边的,本是想帮着皇后看着陛下,但这些年的相处,宝珍也将姑娘视作主子......”

“但还是皇后更重要。”宋玉卿自嘲般地说了这一句话。

宝珍抬眼时,看着那萧条的背影,瘦的像是纸片。

她的心头泛起无限苦涩,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宋玉卿鼻头微酸,哑了声音,“陛下和皇后是一直都有私联吗?”

宝珍咬唇,最终点头,“其实陛下这些年一直和皇后有书信来往,陛下失势后,朝中盯着他的人依旧不少。陛下需要一个挡箭牌,就不能和皇后成亲,所以选择冲喜,千挑万选后便就......”

“选了我。”她平静地补充这最后一句话。

她家族式微,她又是一个最不起眼庶女,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还有比她更适合的选择吗?

宝珍艰难地嗯了一声,满腔苦涩。

“你走吧......”宋玉卿轻飘飘地说了一声。

宝珍双目通红,望向了宋玉卿。

“主子......”她颤着声。

宋玉卿忍下那最后一点酸楚,“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我这个人心很硬,背叛我的人,我不会原谅第二次。你走吧。”

宝珍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夜里风寒,姑娘保重身体,还有院中埋下的葡萄酒,还过两个月便能喝了。”

宋玉卿闭眼,喉头一滚,不再说话。

宝珍重重地磕下两个脑袋,含着泪而去。

宋玉卿半响睁开了眼,空荡荡的一切,比死还安静,她忽然感觉到一种极致的耳鸣,像是要贯穿她全身一般。

疼得发抖——




“周大人,看在我曾帮过你的份上,这次也帮我一次吧。”

周仕璋想起那日救出宋玉卿后,宋玉卿一眼看出逆王的设计,才让整个使团能够顺利回京,对于周仕璋的确是个天大的恩情。

周仕璋眼眸微闪,“可如今娘娘的身份......”

宋玉卿深吸口气,“我并未接受圣旨,我也不是什么娘娘。”

周仕璋倒是没想到宋玉卿居然抗旨。

“娘娘信得过我?”他喉头莫名有些发痒。

宋玉卿苦涩一笑,“周大人,我已经无人可信。”

她的面容与那日重叠,她像是一只困兽,在做最后的斗争。

她深知他的为难,“周大人,若是为难,只当今日的事情不曾听过,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周仕璋心莫名沉沉地,“娘娘如果有人选,打算何时与陛下提及?”

宋玉卿深吸一口气,“五日之后的封后大殿。”

只有五日......他喉头一滚,“娘娘又如何确定陛下会同意?”

宋玉卿像是回想到了什么,“他会同意的。”

李彻曾给了她一个承诺。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不会毁约的。

周仕璋眼眸微变,“娘娘可有人选。”

宋玉卿抿唇,“尚无......”

“如果娘娘没有人选,臣可以举荐。”

宋玉卿眉心一跳,“谁?”

周仕璋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我。”

四周一片漆黑,她的呼吸放缓,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本能地震了一下。

“你?”

周仕璋似乎在商讨可行之事,语气冷静,“对,时间紧迫,娘娘身份又特殊,能施以援手之人几乎是少之又少。且娘娘帮过我一次,我愿帮娘娘一次,算是礼尚往来。”

宋玉卿喉头一滚,竟然无法反驳,的确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你当真愿意?”

周仕璋:“士为知己者死,娘娘为护国身处敌营也不肯透漏半分机密,是大楚英雌,臣原效犬马之劳,解娘娘燃眉之急。”

宋玉卿听到英雌两个字,眼睛忽然一热。

骤然失笑。

在李彻眼里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爱他。

而其实除去爱以外,她更有一颗护国之心。

但好似只有眼前人发觉了。

宋玉卿鼻酸地厉害,“多谢周公。”

以公尊称,聊表满腔谢意。

---

周仕璋走后,宋玉卿被传唤去往坤宁宫。

“娘娘换好衣物便出发吧,耽误时辰可不好了。”

说完,那传话的太监便走了。

宋玉卿双手攥得发白,眼前一片漆黑,想叫人,忽然发现自己身处冷宫之中,已经没人帮她了。

宋玉卿摸索着黑,发现自己连基本的穿衣都难以做到,只能勉强地穿好后,摸索着墙壁一点点走出去。

刚出门不到十步,便狠狠摔倒在地上。

瞬间疼得飚出眼泪,又用力地爬起来。

她咬唇,一声不吭地爬起来,像是要把这些痛苦与耻辱铭记在心一般。

一段不到一刻钟的路,宋玉卿硬生生走了一个时辰。

等宋玉卿到时,衣服已经脏的不像话,就连旁边的宫女都惊得捂住了双唇,这哪里像个宫妃的模样?

而她只是漠然地摸索着,终于到了坤宁宫内。

李彻和太傅站在坤宁宫守着,等了许久都未等到宋玉卿来,以为她是又耍性子了。

正当李彻又要派人传唤时,一道薄削的瘦影走了进来,只见宋玉卿那一身破旧的衣服上满是脏污,就连太傅都皱眉。

李彻蹙眉,“你怎么穿成这样?”

宋玉卿冷声,“有什么话,陛下便直说吧。”

李彻没有察觉异样,以为宋玉卿只是对被他命令扒去华服而不满,所以故意穿成这样来的,“澜儿已经跟朕解释过,不是你推的她的,是朕错怪你了。”

宋玉卿心里毫无波澜。

李彻见她不语,又道,“卿卿,你应该理解朕,那是朕的第一个孩子,一时情急,才会......”

宋玉卿喉头一滚,莫名一笑,“陛下是天子,我又怎么敢怪罪陛下。”

李彻听着她的话,眉蹙得更深。

太傅习惯了教导宋玉卿,察觉她语气不对,“阿卿,好好说话。”

宋玉卿手指微拢,“太傅以何种身份与我说话,是皇帝的老师?还是皇后的舅舅。”

她说了两种,唯独没说她的老师。

太傅微愣,眉一拧,“你这是......怨我?”

宋玉卿不答话。

太傅深吸一口气道:“今日情急,百官都瞧见此情形,故而才请降罪于你,否则有损皇帝威仪。至于我是澜儿的叔叔,这事我本没有义务和你说,但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应当见得。如果只是因为今日这么点委屈,就如此,未免让我寒心了些。”

这么点委屈。

宋玉卿只觉得好好笑。

宋玉卿继续阴阳怪气:“太傅公正,玉卿不敢有怨言。”

太傅闻言,哑然,“你......”

宋玉卿可惜自己的双眼看不见,要不然真想看看他们的表情,“既然陛下已经查明真相,那我便告退了。”

李彻见状,立马道,“魏贤说你拒了圣旨?”

“是。”

李彻脸阴沉了下来,“为什么?”

“我宋玉卿可以为奴为婢,唯独不能对不起自己,与旁人共事一夫,我没有这个癖好。陛下与皇后情真意切,若是愧疚,陛下不如痛快地放我出宫,为我觅得佳婿,这便是最好的补偿。”

李彻听到她一字一句,神经抽动,直到她说要为她觅得佳婿,那一瞬间感觉血都涌了起来,“朕知道今日罚让你心中有气,朕明日下旨昭告你的清白,这一切就都过去了,我们依旧还能如从前一样......”

“回不去了。”宋玉卿骤然发笑。

李彻脸一冷,“卿卿,再闹便越界了。”

宋玉卿指着双眼,“李彻,我的眼睛瞎了,所以我们回不去了。”

这句话换来的,却是长久沉默。

宋玉卿无法看到众人的表情。

一双眼而已,她一颗心,整个人都给出去了,怎么还会在乎这一双眼?

“卿卿,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这种事情,也是可以胡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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