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霍西病危。
医院婴幼儿专家,在全力抢救孩子。
所有人都等在抢救室门口,就连阮姨也坐着轮椅过来了,她握住温知羽的手,想给她一丝温暖。
温知羽一直站着。
她很虚弱很虚弱了,可是她不想坐下,她注视着那道厚重的铁门。
眼睛不敢眨,生怕错过。
她的小霍西在里面,正努力顽强地想活下来……
医生说,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医生说,其实可以放弃了!
医生说,孩子也很受罪!
可是小霍西她每天,还在努力地呼吸,还在眷恋着这个世界,她是要她这个妈妈的,她不舍得走……
温知羽当了母亲,才知道那种痛。
明明痛不在身,可是却比疼在自己身上,更难受百倍。
霍司砚赶过来。
霍震东看一眼儿子,没有再责备了,他知道儿子心里也不好过。
小霍西,谁不疼爱呢?
霍夫人跟霍明珠早就哭成泪人,但生生压抑着不敢哭出来,霍夫人轻声对儿子说:“司砚,你让温知羽坐着,她才生了孩子十天!”
霍夫人难受极了。
她是女人,她知道生产后女人有多虚弱,更别说温知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
霍司砚拿了椅子给温知羽,可是她不肯坐,最后他只能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她挣扎了几下没有动了……
整整4个小时,抢救室的门才打开。
医生出来,略微疲惫地说:“抢救过来了,但是情况仍是不太乐观,所以我给你们打个预防针!”
这个意思,所有人都懂。
意思是这次抢救过来,下次未必可以。
意思是,可以放弃了!
……
没有人提放弃。
因为这是温知羽用生命换来的孩子,再者没有人舍得放弃。
但是,为防止遗憾。
霍家还是用了些关系,在保温室旁边布置了一间病房,破例能让温知羽时时看见孩子,这是个安慰,但也是一种折磨。
温知羽日夜守着孩子,不眠不休。
霍司砚是孩子父亲,他也被允许住在这间病房里。
这么多天来,他首次能跟温知羽亲近。她仍是不理他,经常坐在那儿,隔着一道玻璃看着小霍西。
一坐半天。
霍司砚看了心痛。
他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她手边:“温知羽,再看一会儿你该休息了。宝宝也要休息了。”
温知羽对他很排斥,他一靠近她本能地挡开。
滚烫白开水,全部洒在他手臂上。
瞬间,红了一片。
其实很疼,但是霍司砚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他很温柔地说:“我去处理伤口!你先休息。”
温知羽目光落在他手臂上。
她没出声,很快就挪开目光。
霍司砚被她冷漠的目光刺到了,现在,在温知羽的眼里找不到一丝丝对他的温情,她看着他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如果不是小霍西,她根本不会跟自己同处一室。
霍司砚仓皇离开。
他默默地处理完伤口,回到病房。
他总归忍受不了这样的冷淡,从背后轻轻抱住她,声音嘶哑:“温知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不要这样冷着我!”
温知羽没有挣开。
因为她没有力气……
她知道他想挽回他们的感情,可是在她心里他们的感情早就死了。
温知羽轻轻回头。
她眼里失去了光彩,彻底地没有光了。
“我跟你说的时候,你不当回事。”
“现在……没有必要了!”
“你如果不出国或许改变不了什么,我依然会受伤,孩子仍然躺在监护室里,但是霍司砚……没有一个女人能忍受丈夫为了初恋的离婚官司,抛下自己!霍司砚,你永远无法想象那一个小时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温知羽红了眼睛:“我打电话时,你应该还没有起飞,哪怕当时你能赶回来陪着这个孩子降生,我们也绝不会走到这一步!”
至少……至少小霍西是在爱里降生的。
而不是,以这样不堪的方式!
她怎么原谅他?
她……无法原谅!
温知羽说完又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小霍西。
那个小小的、皱巴巴地小东西,紧闭着眼睛……
她是不是很痛、很痛?
霍司砚轻声开口:“温知羽,对不起!”
他只能说对不起!
……
小霍西的情况很不好!
医生最终还是找到霍司砚,单独告诉他这个消息:“霍先生……新生儿的存活率现在不足百分之五!我们请您过来,是想问问您的决定。”
百分之五……
霍司砚面上失了颜色。
片刻,他咬紧了牙根:“我跟我太太不想放弃。”
医生注视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还想告诉霍先生,霍太太的情况也很不好,她现在有严重的产后抑郁,如果她再这样不眠不休地等一个希望……结果可能会是她的神经系统受损,造成不可逆的后果!……也就是说,她一辈子要被抑郁症困扰!”
霍司砚缓缓握紧拳头。
医生艰难开口:“只有让她离开这个环境!霍先生,您懂我的意思吧?”
霍司砚懂。
小霍西活着一天,对于温知羽来说就是折磨的一天。
这样的选择,对于他来说,等同于保大保小。
霍司砚都不想放弃!
他要温知羽,他也要他们的孩子活着……
他静默许久,轻声开口:“我要孩子活着!我也要我太太身体健康……所以我需要你们全力配合!”
霍司砚将决定缓缓说出,医生怔住。
……
走出医生办公室,霍司砚找到了陆谦。
陆谦正在办公,垂着头,深锁着眉头。
霍司砚站在门口叫了一声:“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