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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有神明全文免费

灯下不黑黑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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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冯宅后,冯厚海严肃地喊住她:“搬出去的事,咱们是不是谈过。”林素忐忑不安地站在沙发旁边。冯芜安静|坐在对面,双膝并拢,手轻轻压在膝盖:“过了年,我就23了,玫瑰苑就在甜里附近,我工作和生活都很方便。”“然后呢,”冯厚海把水杯放到桌面,“让别人笑话我冯厚海养不起女儿,让人家笑话你后妈苛待你,偌大的一个家连个女儿都容不下?”冯芜沉默须臾:“没有人这么想,爸爸,你是不是自己心虚?”“放肆!”冯厚海猛地拍桌子,怒道,“这是你对爸爸的态度?”林素手足无措,想劝冯芜好好说话,又想劝冯厚海别发火,左右为难,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冯芜一双杏眼静如水面:“爸爸,这些年,纠缠在星池哥身边的女生很多,你从来都劝我忍让,今天纯粹是因为星池哥把女生带到你...

主角:冯芜傅司九   更新:2025-01-23 15: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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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冯芜傅司九的其他类型小说《废墟有神明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灯下不黑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回到冯宅后,冯厚海严肃地喊住她:“搬出去的事,咱们是不是谈过。”林素忐忑不安地站在沙发旁边。冯芜安静|坐在对面,双膝并拢,手轻轻压在膝盖:“过了年,我就23了,玫瑰苑就在甜里附近,我工作和生活都很方便。”“然后呢,”冯厚海把水杯放到桌面,“让别人笑话我冯厚海养不起女儿,让人家笑话你后妈苛待你,偌大的一个家连个女儿都容不下?”冯芜沉默须臾:“没有人这么想,爸爸,你是不是自己心虚?”“放肆!”冯厚海猛地拍桌子,怒道,“这是你对爸爸的态度?”林素手足无措,想劝冯芜好好说话,又想劝冯厚海别发火,左右为难,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冯芜一双杏眼静如水面:“爸爸,这些年,纠缠在星池哥身边的女生很多,你从来都劝我忍让,今天纯粹是因为星池哥把女生带到你...

《废墟有神明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回到冯宅后,冯厚海严肃地喊住她:“搬出去的事,咱们是不是谈过。”

林素忐忑不安地站在沙发旁边。

冯芜安静|坐在对面,双膝并拢,手轻轻压在膝盖:“过了年,我就23了,玫瑰苑就在甜里附近,我工作和生活都很方便。”

“然后呢,”冯厚海把水杯放到桌面,“让别人笑话我冯厚海养不起女儿,让人家笑话你后妈苛待你,偌大的一个家连个女儿都容不下?”

冯芜沉默须臾:“没有人这么想,爸爸,你是不是自己心虚?”

“放肆!”冯厚海猛地拍桌子,怒道,“这是你对爸爸的态度?”

林素手足无措,想劝冯芜好好说话,又想劝冯厚海别发火,左右为难,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冯芜一双杏眼静如水面:“爸爸,这些年,纠缠在星池哥身边的女生很多,你从来都劝我忍让,今天纯粹是因为星池哥把女生带到你那些朋友面前,让你丢了面子,你才选择去跟许伯父回拒这门亲事的,对吗?”

冯厚海愿意出头,绝不会是因为害怕她这个女儿受伤,底层深意,势必是因为许星池的做法,伤了冯家脸面。

冯芜并不想计较这些,不管冯厚海是为了什么,她能从这桩旧日姻缘中解脱就行。

冯厚海大怒:“我是为了你还债!你若懂事点,你许妈妈就不会出事...”

这话疾言厉色,将过往阴暗的尘霾甩到冯芜脸上,她支撑不住,瑰色的唇倏然间变得苍白。

林素手搭在冯厚海肩上,小心翼翼:“老冯,怎么跟孩子提这个。”

冯芜眼睫遮住涌上来的薄红,轻声:“我今晚就搬出去。”

“行,”冯厚海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走了就别回来!”

冯芜起身:“您跟阿姨好好过日子。”

林素不安的唤她:“阿芜...”

冯芜勉强弯唇,连鞋都未换,跑到二楼简单地收拾了点东西。

推着箱子离开时,冯芜看了眼边柜上的那张合照。

犹豫片刻,她还是走回去,把合照塞进箱内。

走到院中时,林素追了出来,苦口婆心劝道:“你爸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他是心疼你一个人住外面...”

“阿姨,”冯芜态度平静,“您回去吧,千万不要追在后面,我不想再发生许妈妈那样的事情,一条人命我已经背不动了。”

“......”

-

车子开出去很远,白色的车身在浓夜里像只幽灵,孤单的穿梭游荡。

不知开到了哪里,冯芜手背痒得厉害,她将车靠边停下,随手把副驾上扔的药拆开。

她过敏一向严重,输完液暂时缓解下后,要连续吃几天的药才能痊愈。

冯芜吸吸鼻子,手心从眼睛上抹过,将药一把塞进嘴里。

方才跟冯厚海吵了一架,冯芜不相信他没看见自己的症状,可他从头到尾都没关心过这事,只知道数落她别让冯家陷入别人置喙当中。

薄情就薄情,还偏为了别人口舌,扮演一副父慈子孝的情状。

吃完药,冯芜闭眼,脑袋枕住车椅,在狭小静谧的空间里舒解身体的紧绷。

过了半晌,她睁眼看向窗外。

昏暗凄冷的路灯矗立在熟悉的墙角,远处卖阳春面的推车冒着几缕薄薄的白雾。

冯芜推门下车,沿着这条笔直的路慢慢往内走。

前方两百米是个夜市,旁边对应着几家大型工厂,夜市对面三百米是栋烂尾楼,再往前走一公里,就是珠城寸土寸金的公墓。

冯芜突然想去看看妈妈和许妈妈。

经过那片烂尾楼时,许是冥冥中的直觉,冯芜下意识往内看了眼。

烂尾楼入口长满干枯的荒草,草丛一米多高,在冷风中秫秫轻响。

然而荒草旁边的断垣残壁上,赫然坐着个人。

男人剑眉星目,唇角叼着根烟,烟头半明半灭,猩红的光点闪烁,灰白烟雾像层纱帐,模糊了他的脸。

两人视线相撞数秒。

冯芜默默回头,面不改色往内走。

傅司九气笑了,轻松利落的从断墙跳到地面,期间还踩断几棵枯树枝,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烟灰从唇角掉落,傅司九懒得弹,就那么慵懒地咬着,两步跟上她,漫不经心道:“一次比一次没礼貌。”

凛冽的空气中有好闻的烟草味。

冯芜驻足:“你怎么在这里?”

“玩呗,”傅司九散着调,那根烟在他唇间上上下下,“无聊了来坐坐。”

冯芜点头:“你继续坐吧。”

“......”傅司九两根手指捻住她衣领,不咸不淡问,“又去公墓?”

迟疑短瞬,冯芜点头。

傅司九:“就非得大半夜去?”

冯芜没搭理他。

她就是正好开到这里,心里难受,又没人可说,不如去看看两位妈妈。

傅司九睨她几眼,倏地松开她衣领,把手抄进口袋。

“去吧。”他淡淡一句。

冯芜拢拢外套,接着往内走。

然而走了几步,她再次停下。

傅司九的步子也同时停了。

冯芜回头:“你跟着我|干嘛?”

“路你家的,”傅司九眉骨轻提,不羁的调调,“你喊一声看它应吗?”

冯芜嗓子眼里梗住。

天边一轮半圆弯月,映的冷夜如积水空明。

傅司九瞥她,短短对视后,他唇角勾了勾:“细胳膊细腿,别说打架,吵嘴都吵不过人家,还敢自己大半夜往荒路跑,可真能耐。”

“......”冯芜揉揉干燥发酸的眼睛,闷声问,“你要陪我吗?”

她问得直接,傅司九一腔子数落戛然而止。

冯芜后脑勺抵肩,仰头望他:“你烟要燎到嘴了,不疼吗?”

傅司九猝然被逗笑了,他胸腔浅浅振动,两根手指捏掉唇角的烟,压着笑息:“这种打直球的说话方式,谁教你的?”

他笑起来像变了一个人,以往多是皮笑肉不笑、笑里藏刀的那种,藏了几分狠劲在里面,这个笑却是阳光爽朗的,仿佛出自真心的愉悦。

冯芜别开脸,重新迈步往墓园走。

身后脚步立刻又跟上了。

冯芜没再多问,只当他是闲来无事的消遣。

“冯小草,”走了一段,傅司九懒洋洋的,“跟九哥说说,又哭什么呢?”


小桃赞同的点头。

冯芜把围裙解下,浅笑:“我弟弟马上就到家,我先回了。”

“好。”

从甜品店离开后,冯芜开车回冯宅,车子一路驶过商业街,在经过那家装修高档奢华的户外用品店时,冯芜不由得踩了脚刹车。

沉思一秒,她调转车头,从地下入口开了进去。

她想帮许星池买套滑雪板,送给他当生日礼物。

而帕顿的滑雪板是专业级滑雪比赛指定品牌,对于她这种门外汉来说,选贵的总没错。

店内空荡,曜黑大理石地面光可照人,服务员态度可亲地介绍了几款板子给她。

选好板子后,服务员笑道:“小姐,这款板子需要身份证登记,您身份证号码需要报我一下。”

“......”冯芜愣了愣,“还要登记?”

“对,”服务员耐心解释,“这款板子一共就五套,咱们需要进行特定的售后回访。”

往好听里说,是为了客户后续用板着想。

再往深层次讲,这板子昂贵,物品本身之外提供的商业附加价值,也是它很重要的卖点。

要论做生意,冯芜觉得,她需要跟傅司九好好讨教一下经验。

既然板子是买给许星池的,冯芜便把许星池的身份证号和联系方式给了服务员。

登记完资料,服务员笑问:“小姐的男朋友啊?”

“不是,”冯芜说,“邻居哥哥。”

-

冯芜清楚许星池不会要她的东西,但他不要,她得给,这是她的赎罪方式。

相比一条人命,她能做的实在有限。

方一到家,冯芜便吩咐家中佣人将板子送去隔壁。

佣人快去快回,面对她询问的眼神,支吾其词:“许先生在家,帮许少收下了...但许少看见了,给扔院里了。”

冯芜眼睫垂下:“嗯。”

“小姐,”佣人小心翼翼,“许少...带了个女生回来,我瞧着,许先生脸色不好看,像是在跟许少发火...”

冯芜站在玄关台阶,几缕散落的发丝被风吹到唇边,她抬手勾住,掖回耳畔。

“小姐,”佣人安慰她,“你别伤心,有许先生在,您跟许少的婚事...”

“我不伤心,”冯芜瞳色落入阳光,浅淡些许,“我希望星池哥幸福就好。”

她喜欢许星池,但她也清醒的知道,那不是爱情。

爱情应该是让人失去理智、充满占有欲与醋意的。

可她没有。

她有的,只是愧疚。

想倾尽一切弥补一二的愧疚。

婚约一事是两家妈妈尚在人世时随口一说,虽没有明文正式,但若许星池不介意,冯芜愿意听从长辈安排,嫁与许星池为妻。

佣人担忧地望着她:“小姐...”

“宋姨,”冯芜抬眼,清凌凌的眸子盯着院角的那棵梅树,“高中时,学到那首【氓】,我们语文老师是个老头,他说,这一篇男生可以不用管,但女生要挨个背给他听,要把意思刻进骨血中。”

她很没用,老师用心良苦的教导均没听见去,只记住那一句:【淇则有岸,隰则有泮。】

淇水滔滔终有岸,沼泽虽宽有尽头。

可她欠许星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

许星池生日那天,两人共同的发小徐茵和李择言从外地赶了回来。

生日派对办得热闹,一群朋友久未见面,借机闹得厉害。

人群中,冯芜领着甜里的员工检查甜品摆台,徐茵双手抱臂,不满道:“你怎么跟他佣人似的。”

冯芜揉揉发酸的腰:“这是我工作。”

“屁个工作,”徐茵撇嘴,“工作还有免费的?”

这偌大的场地,各色甜品如流水似的精心摆放,她不相信冯芜有收钱。

准是冯芜自己掏的花费。

“还有,那小狐狸精是谁?”徐茵扬着音调,“一直缠在许星池身边,左一个许少,右一个许少的,我瞧冯伯父的脸都黑了。”

冯芜弯唇:“追求者吧。”

“......”徐茵怒其不争,“你怎么没点女主人的姿态?”

冯芜终于从甜品台上抬眼:“茵茵,我不是女主人。”

她跟许星池连恋爱都没有过。

清清白白的关系。

徐茵叹气:“行吧行吧,若冯伯父能因为许星池这作死的行为,取消撮合你俩的念头,倒是因祸得福了。”

酒会有条不紊的举办,正席之后,长辈们及时退场,把余下的热闹留给他们年轻人。

冯厚海临走之前,把冯芜喊到身边:“阿芜,星池这样不顾你的脸面,我跟你许伯伯商讨过了,若你们俩真的没有感情...便算了。”

“......”冯芜澄澈的瞳孔漾出涟漪,“可以吗?”

“当然,”冯厚海望向许星池身边的女生,阴沉着脸,“当年那事,总归是因爸爸而起,以后若许家公司需要,咱们鼎力相助就是了。”

原以为靠小儿女感情化解这段恩怨。

可没想到,怨倒是越积越深。

许星池把别的女人明目张胆带到这种场合,打的,不只是冯芜的脸。

冯厚海也是要脸面的人,小儿女私下闹闹倒没大所谓,闹到这种公众场合,其心昭昭。

既然恩怨化解不开,便没必要再搭上自己女儿。

冯厚海离开后,徐茵小碎步跑过来:“快,切蛋糕了。”

冯芜点头。

“我来例假了,肚子不舒服,”徐茵推她,“你赶紧去,我上个厕所就回。”

“好。”

酒店主席台上围着一圈年轻人,欢呼叫好声传遍宽阔的场地。

李择言眼尖地瞥见她,冷不防提高声音:“阿芜,过来帮星池切蛋糕。”

话一落,原本喧嚣的场地猝然鸦雀无声。

氛围古怪又紧绷。

静寂声中,许星池倏然一声嗤笑:“不用了,让晶晶帮我切。”

“......”李择言眉宇一沉,牙缝里警告性地挤了句,“许、星、池!”

任谁都知道切蛋糕是只有女主人才能做的事。

冯芜表情平静,宛若一湖死水:“择言哥,听星池哥的。”

这是许星池的事,他可以自己做主。

那个叫晶晶的女生喜出望外,不客气地拿起蛋糕刀,从中切出一块来。

忽然。

她惊呼:“这么多芒果啊,许少,我最讨厌吃芒果了。”

李择言一句“谁tm请你吃了”差点骂出口。

他受不了这种窝囊气,一甩袖子,走出门外去抽烟。

只是他前脚刚走,后脚许星池便用很凉的嗓音:“冯芜,蛋糕你做的,你帮她吃掉。”


冯芜和徐茵约好了先去海边汇合,玩几天转道去追极光,临近过年时,再一同回徐茵老家过年。

到海边后,冯芜先给甜里的员工打了电话,安排一下未来几天的工作,又查了查徐茵飞机到达的时间。

做完这些,她停在傅司九的信息界面。

以她跟傅司九的关系,实在没到可以互相报平安的地步,但许是昨天意外见了两次,又稀里糊涂地说了许多有的没的,人家客气也指不定。

斟酌片刻,冯芜也客客气气地回了条消息过去,告诉他已经平安抵达。

徐茵是下午到的,她眼里还有怒火:“你跑什么,为什么不去找许星池算账?”

“算账?”冯芜好笑,“我哪有资格跟他算账。”

徐茵心口憋着气:“昨天你走后,他让阿良去送你,结果阿良没追上,不知道他又抽什么疯,把火撒到那个叫晶晶的女生身上,叫人家滚。”

冯芜表情很淡:“茵茵,出来玩,别提这些。”

“他让择言哥拍了枚古董红宝戒指,”徐茵叹气,“我猜是给你的。”

冯芜眼睛微弯:“星池哥恨不得我给阿姨偿命,你想多了。”

“......”徐茵心头一酸,揽着她肩,“可以了,被他呼来喝去了八、九年,你也该放过自己了。”

不是冯芜听话、窝囊,是她自己也在责怪自己,心甘情愿被许星池折磨。

冯芜看向蔚蓝的大海,波光粼粼的海面起伏不定,她瞳孔染光:“咱们去堆沙堡吧。”

沙堡是她们小时候喜欢玩的,冯家和许家出事后,冯芜再没来过海边。

她有心情,徐茵自然作陪。

-

农历小年这天,冯厚海备了厚礼,专程去了许家。

他将来意清楚明白地讲了,并提道:“别让两个孩子影响了咱们两家的关系。”

许坤沉默良久:“厚海,星池出门了。”

“......”这话莫名其妙,冯厚海顿了顿,“怎么?”

许坤说:“去准备提亲的东西了。”

“......”

场面滑稽的定格。

许坤看着他:“星池主动跟我说的,说后天是个好日子,还把他妈留下的手镯都送去店里保养了,打算送给阿芜的。”

“......”冯厚海为难,“这...我跟阿芜都说好了,这丫头也从家里搬了出去。”

许坤心情沉重:“星池对阿芜还是有感情的,这两天准备提亲的事,我瞧他心情都比以往要好一些。”

“这次,我怕是做不了阿芜的主,”冯厚海说,“那天她过敏差点窒息,女人玩到明面上就罢了,星池这是想要她的命。”

他沉沉叹息:“算了,既然星池有心仪的对象了,就放过我家阿芜吧。”

冯厚海前脚从许家离开,许星池后脚就回来了。

许坤把事情说了,许星池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扯出一点讽笑:“她在闹脾气罢了,她又不是没闹过。”

“你那天做的太过了!”许坤怒道,“你冯叔要脸面,你把女人带到那种场合,当众打的不是阿芜的脸,是他的!”

冯厚海的为人,许坤很清楚,他满口心疼女儿,为女儿着想,然而真正触怒他的,是许星池驳他脸面的行为。

许星池浑不在意:“那我去跟冯叔道歉。”

“不必了,”许坤摆手,“婚事就此做罢。”

许星池眼底的阴鸷浓郁几分:“凭什么?”

许坤盯着他:“这也是阿芜的意思。”

“她不会,”许星池冷脸,周身透着阴沉,“我一个电话,她会立刻像个哈巴狗一样的跑来。”

许坤额角青筋直跳:“许星池!要说欠,冯芜她欠的是你妈,不是你!”

许星池:“所以,我就活该没妈了?”

许坤心口起伏,他在原地踱步,不知哪一刻,他豁地转身,一字一顿地问:“你妈当初追出去,为的是谁,你真的没怀疑过吗?”

这话如平地起惊雷,许星池脸色猝然变了。

“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自然偏袒你,”许坤低吼道,“但你别忘了,那晚你因为高考志愿,跟你妈大吵一架后跑去网吧,你妈出门找你时才听说阿芜也出门了,你说说,你妈找的到底是谁!”

许星池嘴唇血色褪尽:“你凭什么确认我妈找的是我?”

“不管找的是不是你,”许坤眼神很冷,“既然阿芜把这责任扛了,那就让她扛下去,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婚事就此作罢,给阿芜一点活路吧!”

这件事,是个秘密,许坤藏在心里很久了。

妻子遇害那天,是许星池即将高考的重要节点。

许坤是生意人,头脑极为灵活,人也极为功利,在许星池被噩耗刺|激到要用三四个壮汉才能按住时,许坤从人群中抬眼,目光直直落到冯芜头上,轻描淡写道:“阿芜,以后可别任性了,你阿姨为了你的任性,已经付出了代价。”

一句话,将许妈的死定了性。

话说完,周遭死水般悄寂。

连正在挣扎的许星池也停住了,他双眼猩红,大口喘气。

许坤看得清楚,许星池眼底的懊悔、愧疚、自责、痛不欲生,在这话出口后,只残余了伤心,还有随之而来的恨意。

许星池轻轻松松就相信了他这番说辞。

许坤知道,许星池是自己不敢面对,他将对妈妈的愧疚,变成了恨意,转移到了冯芜身上。

仿佛对冯芜狠一些,对自己的自责就能轻一些。

“我那时候也是没办法,”许坤双眼平静,“你妈不在了,我不能再失去你,这些年,你一次都没去看过你妈,难道不是因为你在逃避和害怕?”

许星池死死咬住牙,脖颈上血管绷出凸起的轮廓。

他手里抓了只紫檀木的盒子,里面装了对刚在金店炸过的古董手镯。

是妈妈留给未来儿媳的。

那盒子仿佛烫手一般,“砰”的砸到地面。

-

大年三十夜晚,冯芜陪徐茵的爷爷奶奶守岁。

她接到林素的电话,客客气气拜了年,并让林素不用担心自己。

电话挂断后,冯芜将傍晚拍的小烟花视频传到朋友圈,配字:【胆小鬼从来只敢放放仙女棒。】

她不敢点会发出巨响的炮竹,还有直蹿半空的大烟花。

朋友圈刚发送成功,就显示有人给她回复。

是傅司九。

他漫不经心的几个字:【胆小鬼不会承认自己是胆小鬼。】

下一秒,一条视频嗖地进来。

冯芜点开。

视频也是傅司九发来的,宽阔无边的水面上,大片大片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将繁华的黑夜染成五彩斑斓,轮渡在海面呜呜低鸣。

傅司九慵懒着调:“维多利亚港的烟花秀,九哥请你看。”


见她真敢说,傅司九倏地笑了,他眼眸晃着光,一步一步地移到她身边,像是下一刻就能给她两脚。

冯芜头皮发麻,率先警告:“你别打人啊,我妈妈在这里,我让她出来找你算账。”

“......”傅司九眉心跳了跳,手指压进她蓬松的头发,轻轻抓了两把,“你吓唬谁呢?”

冯芜紧绷的神经瞬间被他的动作瓦解,怔神地抬睫,与他深邃的视线撞上。

停顿数秒。

傅司九先移开视线,手也抄进兜里,淡着调说:“都说了,别晚上过来,不安全。”

冯芜略有些心慌,含糊应了个嗯。

“冯小草,”沉思了会,傅司九沉声,“你也该想想,你一难过就往妈妈这儿跑,妈妈看见了,得多担心。”

“......”冯芜顷刻愣了。

她的妈妈明朗又漂亮,能帮她解决所有难题,冯芜是在妈妈无微不至的关爱下长起来的。

即便后来妈妈不在了,冯芜遇到问题时,第一选择依然是向妈妈倾诉。

她从未想过妈妈会不会因此而担心。

若世上真有神灵,她跑到妈妈这儿哭,妈妈在看不见的角落,会不会急到跺脚,会不会迟迟不愿离开。

冯芜猛地被这种想法给击溃了。

她原本就红的眼睛再度包了满满一眶水汽。

“......”傅司九唇角抿直,嗓音微带哄意,“别哭了啊,再把阿姨招出来教训我一顿。”

冯芜:“......”

两人同时安静下去。

过了几分钟,傅司九瞥她:“我这人嘴最严。”

冯芜茫然地看着他。

“如果你需要,”傅司九吊儿郎当,“我可以当个知心大哥哥...”

冯芜嘴巴微张,不大敢相信这话是她理解中的意思。

“九哥,”她软软的声,“你是叫我别找我妈妈哭,去找你哭吗?”

“......”傅司九面无表情,“你表达的可以再直接点。”

冯芜荒唐的音调:“你还喜欢看人家哭?”

“......”

他没有那么变态。

这话聊不下去了,傅司九粗鲁的揉了把她头发,不耐道:“回家。”

冯芜默默鼓鼓腮,跟在他身边往夜市方向走。

她心情不大好,话也少,而且跟傅司九更没有话题,一路都安安静静的。

已经能看见夜市的灯光,傅司九悠悠道:“我想吃碗阳春面。”

“你吃,”冯芜细着声,“我先回去了。”

傅司九气到发笑:“没带钱。”

冯芜心不在焉:“你点,我帮你付完钱再走。”

“......”傅司九顿了顿,似笑非笑,“我也没开车。”

冯芜慢慢仰头,看着他漂亮的眼睛:“你让我送你啊?”

傅司九:“你会不会委婉的说话?”

他不要面子的吗?

冯芜莫名想笑,她压平唇角弧度,温吞道:“我没吃晚饭,跟你一起吃个面吧,嗯...再谢谢九哥白天送我,我待会送九哥回家。”

“......”

也不怎么有面子。

但她一嘴一个“九哥”,倒是喊得他通体舒畅。

傅司九勉强满意。

两人走到阳春面摊位前,老板热情地招呼:“有没有忌口?”

傅司九耸肩,表示他什么都可以接受。

冯芜犹豫了下:“不要葱花。”

“葱花可是阳春面的灵魂,”老板笑呵呵道,“你尝了就知道。”

冯芜不擅长拒绝别人的好意,弯弯眼睛算了。

摊位旁边放了两张木桌,冯芜坐在傅司九对面,手支腮发呆。

傅司九不落痕迹瞧她,若有所思的神态。

面上来后,热腾腾的白汽裹挟猪油与葱花的香味,面条雪白,沉在汤水下。

看起来极为美味。

冯芜拿着筷尖一点一点把葱花挑到一边,还要防备老板看见。

傅司九瞧着她动作,不咸不淡地问:“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的干脆点?”

“嘘~”冯芜食指竖在唇前,紧张兮兮的,“别让老板听见。”

傅司九垂下眼,捏了个汤勺,慢条斯理地搅动汤水。

“怕拂了老板好意,”冯芜小声,“以前我在家里也不吃,然后阿姨就再也不让葱花出现在我们家,我爸就总提,说因为你不吃,你阿姨就如何如何,你别伤了她的心。”

类似的事一多,冯芜再不敢表现出喜好,总觉得这样是在为别人添麻烦,条件反射想隐忍和敷衍。

就像现在这样,她宁愿悄悄挑走扔掉,也不愿多惹事端。

傅司九半边唇勾了下,不置可否。

葱花挑完,冯芜尝了口汤汁,鲜香扑鼻的汁水流进胃内,冻僵的四肢百骸都跟着舒坦起来。

“九哥,”她满足地弯弯眼,“你总来这边干嘛的呀?”

“嗯?”傅司九懒懒的,“有个朋友死这儿了,我来瞧瞧...”

话没讲完,冯芜一口汤水险些喷了出来,她迅速抽了张纸,捂住嘴巴,轻轻咳了几下。

傅司九额角抽了抽:“你慌什么?”

“......”冯芜咳的小脸发红。

她能不慌吗。

冷不防来了句这么荒唐又惊恐的事,还就发生在她身后不远处。

傅司九瞅她,一本正经道:“是条狗。”

“......”

沉默。

冯芜一双晕着水雾的眼睛瞪他:“哦,是条狗——”

傅司九乐了:“你敢骂人试试?”

冯芜轻哼,没跟他计较这明显在耍人玩的一幕,她喝了口汤,随口扯道:“我也有个朋友,是只猫,叫叮叮。”

“嗯。”

冯芜突然叹气:“可惜了。”

“......”傅司九眼睫撩了下,“它也死了?”

冯芜不大高兴:“它走路顺拐!”

“......”

顺拐就顺拐,做什么弄一副哀伤的样子,这让他怎么以为。

定格须臾,傅司九咬咬牙:“孩子愿意咋走就咋走呗。”

冯芜望着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

两秒后,冯芜肩膀轻颤,无法遏制地笑了出声。

她杏睛弯出笑痕,卧蚕明显,沾了汤汁的唇湿润,透着一层自然的粉。

傅司九漆黑的瞳孔冷酷顽劣尽消,漾出一点不明显的温情:“实在不行,带来给我瞧瞧,我小表妹你记得吧,模特,走的也是猫步,让她帮忙纠正一下。”


“......”冯芜笑,“不用,姐姐自己可以赚钱。”

小力坚持:“都给姐姐。”

冯芜逗他:“你自己留着,长大后给小美买钻石。”

“那我还有,”小力声音童真,“爸爸妈妈说了,等我长大,冯家就是我的了。”

“......”

沉默。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傅司九偏头瞥了眼。

冯芜唇角弯了弯,对着手机说:“那恭喜你啊。”

电话挂断后,她心头—口强撑的气陡然间被抽空,整个人像皮影人般,失了支撑的筋骨,塌陷成软绵绵的—团。

傅司九皱眉:“怎么了?”

冯芜眼睫半垂,敛尽眼底情绪,半开玩笑道:“我小时候,我妈妈常跟我说,她和爸爸要把公司做大点,以后赔给我当嫁妆。”

傅司九:“嗯。”

“说他们就我—个女儿,”冯芜看向前方,“没有兄弟当后盾,才需要更多的资产傍身。”

现在弟弟有了。

给她傍身的资产没了。

冯芜并未打算跟小力争这些东西,冯厚海和林素也不会在她面前这样直白。

两方之间始终隔着—层掩耳盗铃的幕布。

却被小力童真无邪的话给撕破,让人窥见里面不堪的局面。

冯家的企业对于傅家来说,不过是众多产业中微不足道的—项,冯芜羞于提的太过详细,班门弄斧—般。

傅司九半边唇勾了下,痞里痞气的调调:“要抢回来吗?”

“......”冯芜愣了—秒,“抢什么?”

“冯氏,”傅司九睨她,轻描淡写道,“关于你妈妈的那半心血。”

冯芜缄默。

她支吾其词:“我爸总不会什么都不给我吧?”

“我家老头子这几年—直在瑞士养老,”傅司九徐徐道,“陪在他身边的,是最年轻的三太,老头子最喜欢的,也是三太的孩子,前些年差点把集团交给她,若不是我大哥大姐强势,我们这—房会被啃的尸骨无存。”

傅家腥风血雨的场面,是冯芜想象不到的。

太阳底下无新事,不过分大小罢了。

在傅家的环境中,不争也得争,不抢也得抢,你的存在,就是对他人的威胁。

“冯家的局面,”傅司九散漫,不言而喻的提醒,“是你不抢,就可以父慈子孝,—旦你有了念头,怕会成为真的冯小草呢。”

他低低笑了声:“倒不是在意那点财产,如果你不甘愿,这局不是不能破。”

冯家目前风平浪静,—是小力年纪还小,二是冯芜的主动退让。

而冯芜的“退让”中,有几分是情愿,又有几分是被迫。

这番话触及到人性阴暗,冯芜唇瓣抿紧,没继续深谈。

“我妈妈给我留了点东西,托给律师了,”她轻声说,“但要等我满25周岁才能交给我,我没想过要跟小力争什么。”

傅司九把车停进车位,漆黑的眼睛凝住她:“不喜欢就不争,咱们不差那—点。”

“......”冯芜默了默,纠正他,“是我。”

不是“咱们”。

傅司九喉咙里溢出笑,手在她脑袋上稀里糊涂揉了把。

“等我两分钟,”他长腿迈了出去,“去买包烟。”

还没走,傅司九手机响了,他扫了眼来电人,不知在想什么,若有所思的。

下—秒,傅司九把手机扔回车内,淡淡道:“帮我接,说我不在。”

“......”

关车门前,傅司九意味不明补了句:“喊家姐。”

“......”

铃声持续不断,上面“傅全瑛”三个字仿佛带着威严,冯芜手足无措的滑到绿色键上。

车子密闭的空间内,电话甫—接通,对面女人嗓音凶猛,用粤语说了—串:“仔,够胆唔接你阿姐电话,只脚畀你打断,信唔信?”(兔崽子,敢不接你阿姐电话,腿给你打断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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