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撞上城墙的刹那,我的牙齿深深楔入下唇。
夯土墙的震颤沿着榆木梯级传导,震得五脏六腑都在移位。
上方传来油脂爆燃的噼啪声,同袍化作火球坠落时,燃烧的葛衣碎片像极了母亲纺车崩断的麻线,在朔风中翻卷成断线的纸鸢。
油星溅在左颊的灼痛让我想起及冠那日,弟弟不慎打翻的桐油灯。
皮肉焦糊的滋啦声里,我发狠咬住铍柄,青铜的锈味混着前夜残留的藿羹酸腐,竟与弟弟换牙时满嘴的血腥气惊人相似。
铍刃倒映着城头翻滚的黑烟,忽然闪过母亲在漏雨屋檐下缝制护身符的剪影。
翻上垛口的瞬间,葛履陷入某种黏腻的柔软。
垂死的赵卒仰面瘫在箭垛旁,肠子像被顽童扯出的麻线团,在寒风中腾起淡淡白雾。
他的断矛捅向我脚踝时,藤牌格挡的震动沿着小臂直窜后槽牙——这感觉与去年秋收时,我用铡刀劈开里正家偷粮贼的腿骨如出一辙。
长铍贯入他咽喉的刹那,我瞥见那喉结处的暗红胎记,与弟弟颈后红斑如出一辙。
赵卒的瞳孔急速扩散,倒映着我被血污模糊的面容,恍惚间竟与弟弟被里正儿子按在泥塘时的神情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