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谢镜台季晷的其他类型小说《弃妇重生,我要坐高台,逆炮灰命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夏天尾巴上”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阿爹早年因为母亲和祖父家分家,所以阿娘死后,家中也无人管理。驻守边关,并非朝夕之事。家里的孩子年幼。但阿爹绝不会另选他人来掌管家中,所以把这件事托付给了自己的妹妹。谢镜台的姑姑谢丝兰。所以起初的时候一切都循序渐进好好的。可是后来姑姑进了宫去,但兄长那时也成长得很快,能独当一面了。可谢镜台一直没能和谢槐珠关系亲密起来。谢镜台也是有脾气的,每次听到玩具被丢掉,都觉得这个弟弟脾气坏,真不可爱。她还去找兄长告状,结果一去,发现之前奶娘说在睡觉的谢槐珠,坐在哥哥的怀里玩儿九连环。看见她来,谢槐珠把脸藏到长兄怀里,偷偷看她。在委屈巴巴准备告状的谢镜台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把小谢镜台直接简直气了个七窍生烟。她爆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冲上去把谢槐...
《弃妇重生,我要坐高台,逆炮灰命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阿爹早年因为母亲和祖父家分家,所以阿娘死后,家中也无人管理。
驻守边关,并非朝夕之事。
家里的孩子年幼。
但阿爹绝不会另选他人来掌管家中,所以把这件事托付给了自己的妹妹。
谢镜台的姑姑谢丝兰。
所以起初的时候一切都循序渐进好好的。
可是后来姑姑进了宫去,但兄长那时也成长得很快,能独当一面了。
可谢镜台一直没能和谢槐珠关系亲密起来。
谢镜台也是有脾气的,每次听到玩具被丢掉,都觉得这个弟弟脾气坏,真不可爱。
她还去找兄长告状,结果一去,发现之前奶娘说在睡觉的谢槐珠,坐在哥哥的怀里玩儿九连环。
看见她来,谢槐珠把脸藏到长兄怀里,偷偷看她。
在委屈巴巴准备告状的谢镜台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把小谢镜台直接简直气了个七窍生烟。
她爆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冲上去把谢槐珠扯下来,不让他坐大哥的腿。
小撒谎精!没良心!
谢槐珠吃痛,嘴一咧,哇哇大哭。
她也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毫不相让。
大哥手忙脚乱地哄两个祖宗,可不论大哥怎么问,她就都不肯说为什么了。
竹叶沙沙声响在耳边,撩动谢镜台一缕乌发。
谢镜台停下脚步,抬头,此刻已经到了明珠院。
春花正要去叫人,谢镜台抬手止了她。
门开着,两人沉默走进。
明珠院的院落里,几个婢女坐在石凳上,正在吃瓜果,秋日风大,竹叶也落得多,在地面落了满满一片,层层叠叠地堆积,竟也没打扫。
倒是过得享受,瓜果摆盘一弄。比主子还快活。
春花瞬间皱眉,“这群懒蹄子!小姐,看我不好好教训她们!”
谢镜台这回没有拦。
春花怒气冲冲地跑了过去,“放肆,你们这群懒东西!还不给小姐跪下!”
“谁允许你们吃这些瓜果的,这不是老爷托人送回来的吗?哈,还有这个盘子,我记得,是大公子带回来,给小公子的吧?!怎么竟被你们拿来使了?”
“偷主子之物,以下犯上,杖十发卖!”
几个丫头看见春花,很快认出这是谢镜台的大丫鬟,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春花怎么突然到小公子的院子里来了。
不知道是一回事,但是春花说的话,的确吓了她们一大跳。
可是这种事情她们又不是第一次做,小公子都没有说什么。
几个丫鬟忙不迭站起来,有个丫鬟小声说,“春花姐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春花一张脸很萌,看上去是个安静的萌妹,甚至比较柔弱好欺负那种。
这会儿她嗖地看向先说话的丫头,这几个丫头隐隐以她为中心。
春花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顿时一声冷笑,不屑回答她的话,紧跟着就“咻”地一下,冲上去把这丫鬟踹倒在地。
“老实给我跪着!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到底是谁来了?!”
那丫鬟一声痛呼,被踹倒跪在地上,眼泪瞬间飙出来。
顺着春花的目光往后看,才看见站在那儿的谢镜台。
顿时脸色煞然一白,紧跟着瑟瑟发抖地通通跪了下来。
谢镜台扫视整个院子,慢条斯理地走过去,“本小姐倒是不知道,谢槐珠这院子,我这个做姐姐的来不得了。”
几个丫鬟缩紧脖子,根本不敢吭声。
大家都知道,大小姐跟小公子关系不好。
别提来这院子了,路过都是很少。
因为两人不对付,见面就要吵架。
但她们知道大公子准时会来。
谁能想到今日这个时候,谢镜台会出现在这个院子,还正是小公子不在的时候。
刚刚听春花说起那碗碟,于是谢镜台走近便也看得清楚。
上面盛着瓜果的红翡翠镶墨玉盘,墨色晕染,尚有字迹,岂不正是兄长差人做了,送给她跟谢槐珠各自有的一套。
谢镜台笑着,手指抚上瓜果,“我若是不来,倒还不知,这院儿里,奴才都快骑到主子头上去了。”
小丫鬟们顿时更加害怕,脑袋低得更下去。
“这院子的洒扫没做,这主子的东西你们吃上了喝上了。”
“我们谢府,当然也不是要饿死你们吧,只不过,倒还真是出乎意料。”
有小丫头左右四顾,想要找救兵来的模样。
谢镜台在她身上轻轻一扫,没太在意。
自从谢镜台懂事之后,就开始帮着哥哥管理府中一应事务。
府里的许多老人,都是母亲在世的时候挑的。
谢槐珠长大后,院子里要添新的奴才,所以就多了人。
之前因为姐弟俩不和,所以谢镜台也并不插手这边的事。
但兄长不应该没发现。
如果兄长没发现。
那便是因为这群奴才们太会做戏,说的更夸张一些,是谢槐珠被糊弄着跟着一起做戏。
“大小姐。我们,我们知道错了!”
“可是这是小公子知道的事!”
“小公子体恤我们——”
“贱蹄子!快给我住嘴!小姐让你说话了吗?!”春花冷声呵斥。
那丫鬟想说本来就是这样,明明害怕,但又好似不服气,低声咕哝,“大小姐,我们是伺候小公子,小公子回来要是知道……啊!”
春花冲了上去,左右一阵开弓,啪啪扇巴掌。
丫鬟尖叫着捂都捂不住脸,成了猪头,她嘤嘤地想哭,春花一边委屈巴巴地朝谢镜台说,“小姐奴婢的手好疼”,一边扭头瞪丫鬟,“再哼哼唧唧我就给你塞臭袜子!”
那丫鬟紧紧地咬住唇,无声哭泣。
谢镜台对待不听话的下人,一向并不客气,春花秋月最知道。
她也很少对谁客气过。
谢槐珠年纪小,嘴巴毒舌,但心思纯良。
但他这个姐姐可并不是。
“哎哟欸,我的天呀,这是怎么回事?”
正是这时,有另一道惊呼声从不远处传来。
谢镜台抬头一看,正是谢槐珠的乳娘。
谢槐珠的乳娘也算是府中的老人了。
她的阿娘是谢镜台母亲的乳娘。
等到谢槐珠出生,于是就请了她的女儿容娘继续来做谢槐珠的乳娘。
毕竟对方是这么多年的家仆,谢镜台的母亲待他们不薄,他们一家人都依附着谢府。
出于对她们的信任,兄长和父亲也比较放心将谢槐珠交给她们。
谢槐珠小时候身体不好,姑姑照看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是容娘带着。
乳娘的母亲年纪大了,早就已经回家休息,偶尔在府里住,更多的时候在庄中,因为还有个儿子娶了妻在那儿当管事。
说在高宅中住惯了,年纪大了想换个地方活络。
这事管家通报上来,谢谨当初就应了。说这也是应该的。
容娘虽然有一个儿子,但也仍旧在谢府照看谢槐珠。
谢镜台看着她时,容娘也看见了她,上前来行礼,“见过小姐。”
谢镜台垂眸打量着她,容娘如今是一个中年妇人,穿着精细,白胖丰腴,面若圆盘,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线。
但谢镜台也只是看着,没有开口叫她起来的打算。
容娘一点脸色也没变,脸上的笑容恭敬和善,自个儿就站起身来,“大小姐是来找小公子的吗?小公子先前才出去不久呢。”
“不知道这群丫头犯了什么过错?竟惹了小姐不快。”
春花还在朝手上哈气,听得此话,怒瞪容娘一眼,对谢镜台道,“小姐,奴婢瞧手怎么这样疼嘞,原来公子这院子里的人,脸皮都一样厚么?”
春花这丫头嘴如拨算盘,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容妈妈,你可真是,小姐都没让你起来,懂不懂规矩。”
“这群丫鬟好吃懒做,还敢动主子的东西!”
听到前面的话时,容娘嘴角的笑容就止不住被扯平了,再听到容妈妈,她低头,顿时有些咬牙切齿。这小妮子,会不会说话,她还年轻呢。
然而抬头,对上谢镜台的目光,容娘立刻转头呵斥那几个丫鬟,“好哇你们几个!让你们做事,竟然在这里躲懒?!对得起小公子的体恤吗!”
“谁让你们拿这盘子的,简直是胆大包天,小姐该怎么罚你们,你们都得受着!”
几个丫鬟们听了这话,倒像是比刚刚谢镜台说话还管用,二话不说,求饶地磕头磕作一团。
“还是容娘你说话管用。”
谢镜台夸了他一句,眸子里的情绪却是冷的。
容娘没有察觉,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谢镜台话里的讽刺,听见这话,反倒是相当满意一般,谦虚地笑起来,“大小姐,我也没有您说的那样厉害。”
“若不然的话,这些丫头就不会趁我不注意,做出这种事来。”
谢镜台,“既然这样,就下到庄子里去。”
“嗳,小姐仁慈,我就替……什么?!”容娘刚应答到一半,险些咬到自己舌头。全部打发到庄上去?!
在她看来,谢镜台应该识趣才是。
就算你是大小姐,可这是小公子的院子,小公子这里的很多事都是她管的,而她从小照顾小公子,还是小公子的奶娘。
谁敢不给她面子,管家都得敬着她几分。
更何况,大小姐跟小公子关系素来不好。她怎么突然想起要插手小公子这边的事。
谢镜台扫她一眼,“怎么?”
容娘尴尬笑笑,“大小姐,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些?”
“毕竟这些丫鬟,伺候小公子许久了,小公子的很多习惯,她们都比较熟悉。贸然换掉的话,小公子恐怕是会不适应。”
“是么?”
“拿主子的东西用,打死也不为过。”
谢镜台转头看向其他丫鬟,顿时丫鬟们也此起彼伏地求饶起来,说自己知道得多,今后一定好好伺候小公子,再也不做糊涂事。
这会儿秋月从门外跑过来了,她惊讶小姐竟然跑到小公子这里来了,刚她回去没找到小姐,还以为小姐带着春花出门了呢,一路问过来。
“小姐!”
“秋月,听听她们,谁知道小公子的喜好习惯更多,多的……”谢镜台没说话,但语气余韵,让跪在地上的丫鬟们看到了希望。
小姐没说完的话,一定是记得多的留下来。
秋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脆生生说好,“来,你,你第一个说!”
几个丫鬟们便一个紧跟着一个地说谢槐珠的喜恶,习惯,小到小公子最爱吃什么口味儿的糖果,最爱穿哪种颜色的袜子,几乎快要把谢槐珠的底裤掀了个干净。
容娘在旁边多次欲言又止,脸色不断变幻。
她隐隐觉得这场面儿不太对劲,并不想让谢镜台知道太多谢槐珠的事,可是却找不到机会打断。
谢镜台看起来不太上心。
但那丫头秋月,和那春花,却俨然把这当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比试一般。
一个丫鬟说一句,秋月说“好!这个很准确很详细!”
春花便抚手喝彩,“你,加两分!你们其他几个,已经落后了知道吗?!全都打起精神来!”
于是另一个丫鬟又绞尽脑汁倒豆子,期待地看着春花,春花,“加!你也加!”
几个丫鬟俨然抢答得面红耳赤,你推我搡。
等到最后,几人不仅把自己了解的说了,甚至还把容娘有时候提点她们的也说了个干净。
直到实在是再也憋不出点什么新东西。
秋月双眼亮晶晶回到谢镜台身边,“小姐,我都记下来了。”
“好。小公子的喜好,如今就谁也能知道。”
“管家会安排你们去庄子里做事。”
几个丫鬟惊愕地望着谢镜台,春花则已经跑出去,让人来把又开始哭哭啼啼的丫鬟们带走。
“哭什么,没有打杀发卖了你们,你们就偷着乐吧!”
容娘此刻在旁边的存在感变得很低。她脸上惊疑不定,却没有吭声,生怕一不小心惹火上身。
谢镜台看向容娘,“谢槐珠要是回来问发生了什么,你就说,他不是不让我管他吗,我偏要管,看他能怎么办。”
少女容貌姝丽,说这话时,扬着下巴,一副挑衅模样,容娘刚刚心里犹疑的东西,在谢镜台这副神情下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她就说,大小姐怎么今日这样。说来她刚从般若寺回来,定是方才和小公子撞上了。
说不定还吵了一架。
现在又发落了小公子的丫鬟。
心中这样想,容娘脸上却担忧,甚至语重心长,“大小姐,您跟小公子又闹不愉快了吗?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
谢镜台轻飘飘扫她一眼,冷笑一声带着春花秋月离开。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容娘脸上刚才的担忧,变成了毫不掩饰的笑容。
只要在大公子那里捂好,这姐弟俩,是不可能和好的。
容娘脸上笑容尴尬,“大小姐……”
一个眼色,秋月就抬脚过去,把东西从容娘手里抢过来。
掀开盖在上面的帘布,秋月差点把东西扔出去,“容妈妈!这东西这么脏了!还有那莲花池淤泥的肥臭味!你竟也敢拿到小姐面前来!”
容娘瞬间苦了脸,无奈地看向谢镜台,“大小姐,这、您知道,那些东西,都被小公子不小心丢到池子里了……”
“在那里面水泡着,从水里捞出来,实在不容易……”
谢镜台看着这老奴装模作样的脸,“东西都收齐了?”
容娘看尽是这大丫鬟在看,谢镜台甚至没有兴致瞧一眼。
毕竟那么久的东西了,谢镜台怎么真可能叫谢槐珠就这么送过来。
她心下稍定。
听见这话脸上也只是露出为难脸色,“大小姐……这,您知道,这是收不齐的。”
“收不齐?谢槐珠丢了那么多东西进去?”
容娘,“小公子幼时玩具多,也怪奴婢,总爱抱着小公子到处走,那莲花池莲花好看,又向阳,天气好。一不小心就……”
“哦?我怎么记得,你当时是说,小公子是不喜欢。”
“因为不喜欢我这个姐姐送的东西,所以才把他们丢掉了。”
容娘尴尬,“小公子小,那时候不懂事。”
“好一个小公子小不懂事。”
春花刹那一声怒斥,冲上去一脚把人踹跪在地,容娘一声尖锐的惨叫。
“大胆刁奴!还不跪下!”
“左哄右骗,挑拨主子们的关系!”
“活该拖出去乱棍打死!”
明明说得好好儿的,谢镜台骤然发难。
容娘跪伏在地,脸上尽是茫然惊诧,“大小姐!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奴婢冤枉!奴婢是小公子的奶娘,自小公子出世,就劳心劳力的照顾小公子!”
“大小姐怎么能给奴婢安上这般罪名!”
“奴婢实在承受不起!”
容娘顿时呼天抢地,大声地哭了起来。
秋月简直想把她那张嘴给撕烂,“我呸!死到临头了还不认账!这些东西这么破旧,不是你胆大包天,私吞之后带回了家!”
“昨夜你这老奴在那莲花池边做了什么,我们都看着呢!”
容娘听见这话,连动作停都没停一下。
她大声哭嚎,自己对谢府的忠心天地可鉴。
更不可能会做这种挑拨姐弟的事。
一说,就全是其他人的污蔑。
抵死不认账。
秋月数着篮子里那一桩桩东西,这些东西送过去的太久了,那时候她年纪也还不大。
想这件事情简直绞尽脑汁。生怕自己写错了,但是事实证明自己并没有写错。
这些玩意儿的确是小姐曾经送过去的,甚至这奴才心虚。
还能特意回去一趟找到。
那些东西出于什么情况下谢镜台想起来送给弟弟,早已经记不太清楚。
但是这些东西却没有一样,到了谢槐珠手中。
无论是谁想通了这其中关窍,都得气死。
容娘磕头磕得额头青紫,昨晚上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
她明明已经很小心。
但是如果她们真的看到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自己根本就是被监视了。
但既然没有被抓现成,她就抵死不能承认这件事。
她心头一狠。
继续哀哭,“大小姐若非要将奴婢带着小公子,不小心把东西丢进池子里这件事,扭曲成是奴婢故意私吞。”
“奴婢的阿娘是小姐的乳母,我们一家对小姐公子忠心耿耿。”
“那奴婢也别无他法,若小姐实在这样认为,容娘只有一死以证清白!”
谢镜台带着春花秋月回住处,春花担忧,“小姐,那些奴婢太可恶了,没分寸胆大包天,但小公子知道了来找您麻烦,那可该怎么办。”
秋月,“小姐又不怕小公子,这有什么!小公子来就来呗,说不定还能被小姐气得哭鼻子呢!”
谢镜台听见这话,脚步一顿。
这两丫头是忘记自己今天才当着谢槐珠哭鼻子了吧。
现在想想还有点丢脸。
但谢镜台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谢镜台,“回去之后,把我那金枝缠玉的玉佩,送到明珠院去,说送给小公子。”
两个丫头目瞪口呆,刚才小姐还放狠话呢,怎么马上就要送东西认错啦。
“小姐,那不是您留着冬日配衣服的吗?”
“就是,小姐,小公子定然不会收的。说不定又丢池子里了嘞。”
“没事,送过去。”
“务必让人都知道我又送了东西给他。”
两个丫鬟不明白为什么送,但要人尽皆知,她们知道。
说起来小姐好久没有送东西给小公子了。
今年的生辰礼,小姐都赌气没送。
般若寺事情的发生和前世一致,但谢镜台,不知道其他事情会不会也是如此。
而这些事情发生,都是她不能承受的。
所以她要立刻修除,摸索掉那些东西。
魂魄飘荡回望之时,她知道,谢槐珠似乎根本就不讨厌她这个姐姐。
而今天,撞见的时候,恰好借着眼泪将计就计,果然,他也过来了。并且,是关心她的。
兄长起初总来调和他们姐弟二人的关系,结果收效不好,反而使得两人关系更加恶劣。
于是长兄也不得不选择放弃,只能见缝插针地说些话。
她自己要强,谢槐珠也不遑多让。
这分明是他们的家,没有祖母那边的弯弯绕绕,但却也并不和睦。
真的没有内鬼吗?
她所传达的意思,是不是她想表达的。
今日去的这一趟,就足见明珠院的下人阳奉阴违,目无尊卑。
谢镜台想,她应该很快就能把背后捣鬼的那只手揪出来。砍断,搅碎。
谢镜台回住处没多久,官府的人就果真找上门来了。
去前厅,谢镜台去应付了一场。
以她的身份,对方毕恭毕敬,不敢也没道理怀疑什么。
更何况,谢镜台每年都要去般若寺上香,这稍微一查或者是一问,他们就清楚是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官府的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他们只感觉到庆幸,还敢,谢侯的女儿,并未在那般若寺发生什么事,否则的话,他们可真是要有比掉脑袋更棘手的事。
更何况,谢大小姐还是受宠的贵妃娘娘的侄女。
贵妃娘娘不同母家亲,反而只同哥哥这边亲近,从前还住这儿看着谢小姐长大。
谢天谢地没发生什么事。
官府的人走了没多久,谢谨身边办事的阿棋又跑回来了。
一口气找到了谢镜台跟前,看见谢镜台无事,才骤然松了一大口气。
“太好了您没事,公子晚些时候才能赶回来,特遣奴才先回来看一眼。”
这么大的事,涉及到谢镜台,官府自然会知会谢谨。
谢镜台就连看见哥哥身边的人也觉得高兴,“没事,方才官府也来问过了。”
“哥哥拜访老师,怎么还未回来?”
“还不是,遇见了其他几个府邸的公子,这便也就罢了,去看马球比赛,偏还撞见了乐宁公主。”
这么听阿棋一说,谢镜台立刻就知道了。
乐宁公主是宫中四大妃之一,德妃的女儿,也是目前为止,皇宫中,唯一的公主。
被缠上,的确很棘手,谢镜台皱了皱眉。
到底还是让阿棋早些回去告诉兄长她没事。
*
谢槐珠回府的时候,月上梢头。
他们今晚斗蛐蛐太好玩儿了。
小厮跟在他后面,手里还拎着吃食。
他说,“不知道奶娘睡了没,回来的有些晚了,她今早说没胃口,想吃会宴楼的糕点。”
小厮阿正忙笑嘻嘻,“容姨要是知道您这么晚还给她带吃的,一定会很高兴的。就算今晚没吃成,明早也得高兴得有胃口。”
谢槐珠虽然也这么觉得,但他还是哼了一声,“就你嘴巴厉害!”
走进府门,谢槐珠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阿正不明所以,“公子?怎么了?”
谢槐珠恼怒地扭头,一甩脑袋,大步往前走,“没事!”
真是讨厌,他怎么会想起谢镜台那个讨厌的家伙。
一定是因为她今日在这里,拽着自己哭了许久,给自己都弄出心理阴影来了。
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她还哭没有?
——等等!这关自己什么事?
谢槐珠努力把谢镜台的哭脸从自己脑海中抹去,他想,定然是因为她太讨厌,哭得太丑,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
谢槐珠回到明珠院,把小厮也打发了下去。
自己拎着糕点往里面走。
这种时候,也不需要小厮伺候他了,跟他一起在外面跑,也待累了。
反正明珠院的下人不少呢。
进去之后,便有婢女向谢槐珠行礼问好。
紧跟着就要来帮谢槐珠整理。
谢槐珠脚步一停,皱眉看她,“你是哪个房里的丫鬟?”
“我先前没见过你。她们呢。”
谢槐珠还不至于记不住自己丫鬟的模样。
丫鬟忙恭敬低头,“回公子,听管家说,她们犯了错,被大小姐罚进庄子里去了。”
谢槐珠一时吃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她们犯了什么错?”
“奴婢不知。”丫鬟头低得更下去了。
谢槐珠没有为难她。转头就拎着糕点,往容娘的住处去寻。
一个多病的皇子,是没办法成为君王的。
私底下则是疯狂教导训练,在面见他父皇的时候,才不至于出差错。
唐氏是又气又恨,凭什么,不是其他皇子。
不是谢丝兰那小贱人的儿子是个傻子!
偏偏让这等事落在自己心爱的皇儿身上。
这些年,她暗中命人找遍了各种办法,也只能让陆汲在其他人面前做个正常人的样子。
每每被皇帝考教文章时,不敢多说,就中规中矩,不争不抢。
好在皇帝现在这个年纪,他疑心病重,也并不希望有谁觊觎他的皇位。
其他皇子也受过指示,表现得并不十分出彩,那么自然,陆汲也并不显得太过平庸。
陆汲得装病,真的生病,皇后又万分心疼。
皇宫的太医医术最好,但皇后不敢拿这事来问。
但她试探性帮“别人”问过。
太医说幼时如果孩童高烧不退,没得到及时救治,可能会有许多连带而来的毛病。
唐氏每每想到这点,就恨不能将当年幕后之人剥皮食肉!
若不是自己被引走了注意力。
她的皇儿怎么会意外生病发烧,高烧不退。
问过这个太医,确认过问题,唐氏也非常小心。
因为二皇子幼时发烧一事并不是没人记得。
所以唐氏就干脆直接地要了这太医的命。
只有死人,才是能完全住口的。她谁都信不过。
这背后牵扯的是皇位的争夺,是往后许多年的荣华富贵。
唐氏心疼地看着陆汲,“这回也病得是时候,过两日你父皇要考教,你便请修吧。”
“你父皇的心思,全在那丹药和那狐媚子身上。”唐氏冷笑,“听说那狐媚子生了病,还去看了好几回。”
“他怎么就不心疼心疼你这个嫡长子。”
“不过是三岁的孩子,也值得他那么上心。谁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活到长大。”
陆汲虽然思考比其他人要慢一拍,但话的好赖还是听得懂的。
他现在这个年纪早就懂事。
他低下头,他最讨厌那些说话比他好的兄弟们,恨不能他们都变成哑巴。
这样就不会让自己,很着急地,很着急地觉得怎么也赶不上了。
皇后这种情绪感染了陆汲,她回过神,看见儿子气馁的模样,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
“我的皇儿不必担忧。母后定然会想办法治好你。”
因为陆汲的事情,她在宫里如履薄冰,如今已经顺利地让陆汲长到了十六岁都没有被发现。
接下来的每一步她也都会做好。
阻碍他们母子的人,都要去死。
唐皇后脸上的狠辣之色一闪而过,“好在你外祖父他们都站在你身边。”
“帮你的人关心你的人有很多。”
“听你舅舅说,你姑姑他们去大相国寺祭拜,隐约听说了一种失传的秘法。可以换唇舌,给你改改。”
“等详细找到那秘法,你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
陆汲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吗?母后?”他说话的语速慢吞吞的。
“当然!母后还会骗你不成?”
虽然陆汲根本的问题并没有被发现。
可是他说话的速度早就已经让皇帝不喜。
觉得他性子慢吞吞的,不够干净利索。
唐皇后紧了紧手,她一定得快些让哥哥找到那秘法。
不管是什么办法,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让儿子摆脱这口吃结巴的痛苦。
*
谢镜台离开皇宫之前,又去找了一趟姑姑。
她做了的事情并不能对姑姑有所隐瞒。
可她囚于方寸之地,对此一无所知,只知道争风吃醋,后来被陆权御软禁起来。
什么也做不了。
“你过来。”在谢槐珠喋喋不休的警惕状态下,谢镜台这才开口。
声音沙哑,还带着鼻音,听上去可怜极了,她声音本来也软,皮相也很蛊惑人。
谢槐珠:“我才不!”
谢镜台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语,只掉眼泪。
春花秋月着急,“小公子你就过去呗!难道小姐还能吃了你不成!”
谢槐珠如临大敌,他不过去,却也在谢镜台这副模样下走不动道。
笑话,他才不是胆小鬼,他倒要看看谢镜台想做什么?!
于是谢槐珠磨磨蹭蹭地,最终走了过去。
下一瞬,谢镜台就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谢槐珠顿时差点跳起来,他以为谢镜台的手放他脖子上,是想要掐他一把呢。
然而谢镜台却只是静静地用力地抱着他。
有一颗泪水不小心滚落脖颈,烫得谢槐珠手忙脚乱起来。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知道谢镜台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
每一年,谢镜台这几日去般若寺上香回来,他都尽可能地避开她。
因为这个时候,谢镜台心情定然不好。
奶娘说,谢镜台也绝不想见到他。
谢槐珠知道为什么,是因为母亲的事。
因为母亲生了他不久后就去世了。
在谢镜台看来,一定是因为自己夺走了母亲的性命。
奶娘总是这样说。
一直以来,谢槐珠都做得很好。
但是他也从没像今天这样和姐姐这么亲近,他甚至能嗅见谢镜台身上的胭脂香气,淡淡的。
谢槐珠心慌意乱的,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
“小公子,你脸好红嘞!”春花不合时宜地说了句。
谢槐珠顿时跳脚,“闭嘴!赶紧把这个狗皮膏药给本公子弄开!”
谢镜台以前上香回来,有哭这么厉害过吗?谢槐珠又想。
于是紧跟着又怒道,“好呀,你们两个小丫头,定然是偷奸耍滑了,主子都伺候不好,到底怎么回事!”
主子伺候不好就算了。
到头来,竟然还要他来哄谢镜台!
谢槐珠到底没把谢镜台推开。
秋月觉得今天的事也稀奇。
本来她还觉得小公子没用,就会说一些混话,让小姐更加难过,哭得更厉害了。
可是现在看来,小姐似乎真的渐渐平静下来了。
她张嘴正要说发生了什么。
谢槐珠又生气打断,“谢镜台,你到底还要抱多久!大门口的,成、成何体统!”
谢镜台感觉到少年身体的温热,生机勃勃的声音,忍不住退开偷看这个弟弟。
果然见他脸红了耳朵尖也红透了。
于是此刻偷看被发现后谢槐珠恼羞成怒。
谢槐珠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拉着谢镜台的手就往里面走。
发生了什么,也不是能在门口说的。
“哎,小公子,您慢点儿!”春花秋月急急跟上去。
春花的嘴一路碎碎念,“小姐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刚到般若寺就昏过去了呢,大夫也没看。”
“然后我们还遇到匪徒了,特别凶,杀人的那种。”
谢槐珠只比谢镜台小三岁,知道的东西也不少了。
这会儿是越听越心惊。
“司十八不是跟你们一块儿去了吗?他那么废物吗?他每天吃那么多饭。”
小丫鬟还要继续说,就被谢镜台制止了,“好了春花。”
此时几人已到屋内。
谢槐珠松开谢镜台的手,问,“到底怎么回事?”
谢镜台还没来得及张嘴,谢槐珠就又说,“是不是又不打算告诉我!”少年脸还带着刚刚羞赧的红,这会儿就真的是愤怒了。
他皮肤很白,模样秀气,最是继承了母亲的容貌。
谢镜台用锦帕又擦了擦眼,“我没说不告诉你。”
“春花秋月,你们去外面看着。”
两个丫鬟走开。
刚刚因为谢镜台哭泣而缓和下来的姐弟气氛,在这种独处的两人环境下,又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洛京并不太平,整个齐国,也并不太平。
否则的话,父亲不会一直镇守边关。
人心险恶,上辈子哥哥的事和谢槐珠的死,都绝不是偶然,还有外祖家……可是弟弟知道得太少,年龄小,轻信他人,直来直往没有心机。
他绝不能做被羽翼庇护的雏鸟。
谢镜台要让他和自己一样,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因为没有人会一直陪伴在身侧,所以危险来临时,便也应该有自保的能力。
昨晚的贼人尚且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有所图,但谢镜台并不介意让谢槐珠知道这件事。
“你想问什么,都可以问。”谢镜台说完,等着谢槐珠说。
总觉得有点严肃,之前大哥有什么事,家里有什么事,他们两个都把自己当小孩,不告诉自己。
于是想了想,谢槐珠直勾勾地盯着谢镜台,发誓一定要问出个关键点来,结果憋了半天,嘴一张,“你为什么哭了?”
问出这句话,看见谢镜台脸上的笑容时,谢槐珠一下子就后悔了。
他怎么会问这件事啊!他才一点都不关心谢镜台为什么哭!
“不准笑。”谢槐珠顿时咬牙切齿,“你不要以为我在关心你,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丫鬟说你们遇见贼人了,到底有多凶,才会把你吓哭了。”
“有那么厉害么?那些贼人有没有被抓住,他们想来抢劫你?”
谢镜台不想让弟弟更生气,索性借坡下驴,“是,昨天下了暴雨,路都被冲垮了,司十八他们差点没赶过来,吓了我们一跳。”
谢槐珠在洛京城中,没遇到过什么穷凶极恶的贼人。
“抓住了吗?”
都杀掉了。
这句话谢镜台当然不会对谢槐珠说。
“抓住了,司十八他们已经处理了。”
“一开始那些贼人,说是路过而已,没想要抢劫,可是他们鬼鬼祟祟的,而且昨夜下着大雨,什么偶然进来瞧瞧,还不如说他们是为了避雨。”
谢槐珠,“贼人是想要抢劫,奇怪,那个寺庙又不是大相国寺,他们有本事来大相国寺抢劫啊,穷山里的寺庙能有多少钱。”
谢镜台笑了笑。
如果司十八他们没有及时赶到,那谢镜台确实应该很害怕,谢槐珠动了动唇瓣,“他们不长眼,行了,回到家,谁还敢惹你。”
谢镜台让司十八兵分两路,侍卫们分别上了两口钟楼。
谢镜台看暴雨如线,在地面溅起豆大水泡,青竹在风雨中横折。
司十八站在谢镜台身后,等得安静。他没想到这里竟真有一条后山羊肠窄道,只不过路没被打通彻底,进入寺庙处的狭窄缝隙,一次只能通过一人侧身通过。
片刻间,司十八身形微微一动,低声开口,“小姐,前山处好像有声音。”
于是谢镜台就知道是泥流倾泻。
她重新将目光看向那缝隙,泥石已到,“那便快了。”
“留一个活口。”
“是!”
正如谢镜台所知晓的,临近亥时末,暴雨之下,朦胧视线中,有人从缝隙里冒出头。
一个、两个……十五余人,尽是江湖草莽打扮。
钻进来的人在旁站定,左顾右盼,又回头,像在等待。
终于,最后一人钻了进来。
头子倒是谨慎,最后才进来。
在最后一人进来的一刹那,司十八朝对面钟楼一打手势,箭雨便纷疾射下。射中了不少贼人的腿。
贼人惊恐一声吼,发现他们。
顿时拼命往上冲来。
但是瓮中捉鳖这一招,早叫他们失了先机。
司十八腾跃而下,弓弦于空中张合,“迸!”地一声,穿透雨幕,刺进那想要挤回去领头人膝盖。
对方挥舞着双刀踉跄叩地。狰狞扭头。
幕篱遮住谢镜台的脸,那婀娜模样,分明是个女子。
司十八踏雨而去,手脚极快,封了男人的穴位,下巴脱臼,让他无法动弹。
而其他贼人也早已死得七七八八。
司十八身上湿透,在钟楼梯步上停下,“小姐,这些人身上带不少血迹。”
“他说他们屠了村逃走,只是偶然路过此地,想要进来瞧瞧。”
谢镜台笑出声,“撒谎!佛门之地,能有什么油水给他们捞。”
司十八:“是,所以属下将领人出缝隙一探,您——”
此刻雨势不减,司十八道,“还请小姐在此等待,属下去去速回,定不会遗漏分毫!”
司十八很年轻,比谢镜台还小一些,但做事靠谱,谢镜台没有固执,“好。”
保护谢镜台是司十八的使命,从前也是谢镜台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作为家臣,很少表现什么个人情绪。
这会儿听见谢镜台干脆的一声,他愣了愣,少女的声音,镇静得不像话。
这位侯府的小姐,大将军的女儿,自己的主子,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活得嚣张恣意。
跟着她,离谱的事情没少做。
所以因为做了一个梦,谢镜台而做出这种举动,他并不稀奇。
可是,是不是有些太冷静了。
从前没在她面前做过这种杀人的事,现下雨夜,尸体,血色,就算再嚣张的洛京城中的小姐,也会害怕。
司十八没动那么快,谢镜台就扫了他一眼,“还有事?”
“没,属下这就去。只是觉得……额,小姐沉稳了些。”
当机立断,瓮中捉鳖。还真有侯爷的风范。
谢镜台看向钟楼下的尸体,被暴雨淋得湿透,“我倒是没发现,你这般聒噪。”
司十八顿时闭嘴,匆匆领命而去。
谢镜台站在钟楼上,闪电划破天穹,映亮凄凉横尸的地面。
人教人,学不会,可事教人。一点就通。
谢镜台甚至因此失了性命。
今夜,她改了重生后遇见的第一件事,还算顺利,让谢镜台心头微松。
不一会儿,司十八回来了。
他在外面发现了许多贼人马匹拴在树下,还有一辆车,车上财帛不少。
除此之外,司十八还带回了一个人。
“哎哟,我的老骨头,老夫的老骨头真的要散架了,哎哟喂!要死了,你们有种就杀了我!”
司十八扛着人飞跃而来,到谢镜台跟前的时候,谢镜台都愣住了,“这是?”
司十八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用力抹了一把扛着的老头脸上的雨水,“属下不知。这是在马车上发现的。”
“属下不知他是不是这波贼人的同党,帮他们算钱看钱的,所以一并带了回来。”
被扛着的人顿时气得吐血,“混账小子!你说什么鬼话,老夫恨不能食其皮啖其肉!恶匪祸村,万死也应当!”
谢镜台说,“你放他下来自己走。”
于是情绪激动的老头就瞬间安静了,顷刻,他低低一声苦笑,“这就是你主子,女娃娃的嘴真是比那绣花针还利。”
司十八:“……他双腿尽废,走不了路。”
谢镜台也不说话了,皱了皱眉,不知这人是谁,前世在贼人屠庙之后,她不记得有人提起过还有人被救。
但是他竟然双腿尽废,那也应当没有跑掉才对。可为什么未曾听闻。
“先带回去。”谢镜台略一思忖。
司十八把人扛着,往回带。而其他人则留在这里处理尸体。
前世陆权御救了她,又带着她苦藏。第二日才去报官,而那时候,僧人们全都死了,而贼人也早就跑得不知所踪。
而她和陆权御算是共渡生死,就此陷入魔障。对他生出特别感情。
谢镜台和司十八他们回到住处,春花秋月听见敲门声忙拉开门。
就好像一直守在门后面那样迅速。
“我的好小姐!你们、你们可算回来了!”秋月上来,收了湿淋淋的伞又取了谢镜台的幕篱。
春花赶紧拿锦帕来擦拭谢镜台身上的水气,潮湿雨气让谢镜台的手也冰凉。
谢镜台回头看司十八,“隔壁房间空着,先过去歇着。”
春花秋月这才发现司十八肩上还扛着个人,刚刚骂骂咧咧的老头子不说话了。
她们没空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小姐说要去捉贼,但怎么还把贼扛回来了呢。
谢镜台很快换了一身衣服鞋袜,热茶让她冻僵的指尖恢复了几分。
春花从包裹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罐子来,“小姐,糖渍姜片。”
此刻没条件去做姜汤,春花真害怕谢镜台生病。
谢镜台下意识张嘴含住,愣了下,“是哥哥给的吗?”
“是的呀,这个天气夜里冷,大公子怕您不小心受凉了,便做了这糖渍姜片。”
姜片的辛辣和糖粒的甜味儿一起在舌尖蔓延开来,谢镜台嗓子有些紧,她攥紧手指,“我知道了。”
“我们去隔壁一趟。”
谢镜台到时,老头已经被司十八放到椅子上。
大家都湿了个七七八八。
“你带大家找地方生火烤一烤。”谢镜台对司十八说。
司十八犹疑看了一眼椅子上的人。
老头既来之则安之,已经知道他们处理了那些山贼,这会儿看司十八要走不走的样子。
他又忍不住冷笑出声,“做什么?怕我一打三。”
春花秋月看着这个陌生又憔悴的老头儿,一嘴白胡子,“你说什么呢!像你这样老得不能再老的糟老头,我和春花都能一拳打两个!”
春花扯了扯她袖子,小声道,“我只能打一个啊秋月……”
秋月:“……你闭嘴!”
谢镜台闭了闭眼睛。
胸腔中翻滚的恨意越发浓重,但她脸上却越发平静。
春花看她手指撑着额角,忙不迭递了一杯热茶过来,一张白净的小脸有些担忧,“小姐,您,您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秋月立刻也看了过来,“小姐,您究竟怎么了?您昨日才到庙中,刚见佛像,便在蒲团上昏了过去,昏睡了整整一日。”
“吓死奴婢们了!”
春花也想起那会儿的事,心有余悸,“您昏过去之前还抓着奴婢的手,说不许请寺庙的师傅!您真的没事吗?”
谢镜台接过热茶,茶雾萦绕她瑰艳的芙蓉面,黛眉细长,眉眼如远山薄雾,坐在那儿就是一幅仕女图。
她看着两个小丫头担心的模样,有些想笑,却又心头柔软酸涩。
前世她被休下堂,两个忠心耿耿的丫头,被罪奴刺字发卖了出去,最终横死街头。
“行了,小脸皱巴成什么样子了,我没事。”
“非要说的话,就是讨厌暴雨天。”
谢镜台知道不找个缘由,两个小丫头是不会放弃追问的。
“我还以为,您是因为来这里,心情才又不好……”春花小声咕哝。
谢镜台从前来这里,总会想起自己的母亲,心情的确算不得好。
父亲常年在外,父亲早与祖母他们分家,独自在外立府,于是家中便只有兄长和幼弟。
但这次却并非因为这个,谢镜台还记得昨天昏睡过去的事。
心神震荡之时,无法置信自己竟真的重生了。
她抓住春花的袖口,不让她去找寺庙的大师,是害怕对方看出什么。
谢镜台恐惧欣喜,又怕一切只是一场梦,自己仍旧只是随风飘荡的孤魂野鬼。
直到在偏房醒来,才有重活的实感。
“这暴雨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小姐。”秋月立刻哼了一声,“我知道,小姐怕雨下太久,耽搁了回去,再过些时日,老爷就要回来了呢。”
春花:“老爷的探亲假可休得真好,每年都恰能赶上小姐的生辰。”
谢镜台的父亲因军功被封为平远侯,平日驻守边关,圣上恩赐,每年寥寥两次回洛京探亲机会。
而谢镜台出现在这般若寺,是因为母亲从前怀着谢镜台时,来这里许过愿。
而谢镜台的名字,也是寺中抽签而得出。
自母亲生下谢镜台的弟弟谢槐珠后撒手人寰,每一年谢镜台的生辰月份,谢镜台都会挑日子来这里上香。
般若寺和大相国寺比起来,只是一个不大的寺庙,地方偏僻,平日里来的人并不多。
往年一直风平浪静,而前世,就是这样一个深夜,暴雨如注,生了山间泥流。
而偏偏此时,有一队贼人从后山潜入,或许是避雨,或许本就是恰巧烧杀抢掠,杀光了僧人。
那时候谢镜台只和两个奴婢在房中。
侍卫们在山腰另一侧住处,距离本不远。
然而暴雨阻了求救声,掩干净了血腥味。
重要的是中间的桥被冲断,泥石流滚滚而下,侍卫们没有及时赶过来。
她们来过这里许多次,从未出过差错,不曾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发现不对时,她们往外跑去。
雨夜中的空寂长廊,踉踉跄跄跑过两个院子。
春花秋月帮她拖住贼人,九死一生,谢镜台终于在绝望中撞见了察觉异样的陆权御和他的小厮。
然后陆权御救下了她,还因为她在手臂受了一剑。
“小姐这两天不舒服,不如早些歇息吧?”春花想了想说,“睡在床榻上也暖些,奴婢们守着您。”
秋月心虚地看春花一眼,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门就突然被叩响了。
谢镜台看过去,秋月回头看谢镜台,谢镜台点头,她就直接过去把门拉开了。
秋月说,“小姐,司十八他们来了。”
春花跟着看一眼之后哎呀一声吓一跳,“我的乖乖嘞,小姐,这样晚了,叫他们来作甚么?”
司十八恭敬行礼,“小姐,人都带齐了。”
谢镜台往他身后扫一眼,她出城进山上香,自然带了侍卫。
加上司十八在内,这次一共有十个府兵。
司十八曾经是谢镜台父亲谢渠的亲兵。谢镜台女儿家,他不放心,所以司十八被安排到他身边保护她。
一群人在雨中伫立,这气氛莫名有些冷肃。
春花嘀咕一声之后就默默把自己的嘴拉上。
她瞅一眼秋月,秋月飞快眨巴眨巴眼睛,她不知道啊,小姐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了。
般若寺亥时二刻,僧人们已经入睡。
门外潮湿的雨裹挟着泥土和草木气息,雨声哗啦啦,噪音和雷电声震耳欲聋。
谢镜台记得,上辈子就是在亥时末,那群人潜了进来。而侍卫们通往此处的路崩,是在亥时三刻。
所以她今日早些时候就让秋月去让司十八在这个时候进来。
谢镜台:“现在随我去后山。”
“不要惊动其他人。”
“我昨日昏睡,做了一梦,亥时末有恶贼自北而来。”
谢镜台言简意赅地解释完,司十八什么也不多问,哪怕觉得奇怪,只抱手应命。
春花秋月听见这话,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姐,这……”
“你们俩,待在屋里。”谢镜台扫了一眼两个面露惊诧的婢女一眼。
“不行啊小姐!您让司十八去就好了,有贼人的话伤着您可怎么办嘞!”春花顿时着急得跺脚。
秋月也担忧,“小姐我们一同去。”
“听话。”谢镜台戴上幕篱,这句话不轻不重,两个婢女瞬间蔫了吧唧,乖乖听话。
两个丫头平时性格不同,唯有一点一模一样,只听谢镜台的话。
她们关上了门。
谢镜台带着司十八往后山去。
后山的路,还是前世第二日陆权御领着官府的人找到的。
后来他们闹翻时,谢镜台还来这里触景生情,寻过一次。
所以也知晓了位置。
更知道看后山入口的最佳位置。
谢镜台没打算让侍卫们在暴雨中淋着守株待兔。
般若寺有四方撞钟,后山便有两口撞钟楼,正好夹道于后山入口不远处。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谢小姐突然找其他人说话了。
她本来就是众人的目光中心,自己同她坐在一起,自然而然地,也就被注意了。
柳彧端起茶水,抬高袖袍,把自己的脸沉默挡住。
*
结束茶宴。
谢镜台等兄长一起回府。
兄长没坐马车来,他们出门去,谢谨疑惑阿棋和春花秋月怎么都不见了。
他正准备问妹妹。
但因为旁边一直有人跟着,他没有开口。
跟过来的,正是陆权御。
谢谨停下,挡住陆权御的脚步和目光,“陆公子还有事?”
今日茶会是谢谨买单,但陆权御跟上来。是想找机会和谢镜台孟搭上话。
眼下见没有机会,他神色镇静,感叹,“今日和谢兄交谈,许多见解令我茅塞顿开,不知何时有机会,能再次请教碰面。”
谢镜台当然发现了陆权御,她低头摩挲着腰间的鞭子,漫不经心的。
她没找他报前世仇怨,并不代表他能在自己跟前阴魂不散地转来转去。
她也不希望兄长同这种人多说两句话。
虽然对方表现得彬彬有礼,谢谨却也莫名地不太喜欢这个陆权御。
“陆公子留步,说不定下次很快就到。”
“小妹还在等我,她不耐烦等人,容易生气。”
陆权御想往那边看一眼,却被谢谨挡了大半。
“好的谢兄。”
楚仪和薄阳也出来了,楚仪扭扭捏捏地过来跟谢镜台告别,“拂拂,过几日我们又能见面,今天我就先走啦?”
她小心地看谢镜台的神情,很明显,好姐妹不太高兴。
薄阳还在原地等她。
谢镜台实在忍不住,“行了,有些人重色轻友,连朋友都不要了,我还能说什么。”
楚仪瘪嘴,“天大的冤枉!”她牵着楚仪的手,触摸自己的胸口,“天地良心啊!”
“那你跟我走?”
楚仪吐了吐舌,表情瞬间变得可怜巴巴,“那这个……可能不太行,我跟薄阳约好了,要去一个地方!”
谢镜台把她戳开,“行了,你去吧,什么好地方这么不得了,下次记得告诉我。”
“那是肯定的。”楚仪一边跟谢镜台挥手一边离开。
这个时候,谢镜台也看见春花秋月踮着脚跑到了轿子边。
她又回头,看见阿棋也一脸镇定地回到了兄长身后。
人多眼杂,谢谨扫了阿棋一眼。
阿棋露出个恭敬且心虚的笑容,“公子?”
谢谨没说话,往这边走了几步之后,和谢镜台上了马车。
阿棋和车夫并行坐着。
轿子里面不小,两个小丫鬟乖巧地缩在一角。
小姐不会怪罪他们。
公子却不一定。
“去做了什么好事?”
果然,谢谨发问了。
春花秋月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张张嘴还没说话。
谢镜台就说,“应该是去揍人了。”
谢谨的神情还算镇定,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谁家的?”今天这场子,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揍的。
春花忙道,“是那个陆公子的混蛋小厮嘞!”
“公子放心,他不知道是奴婢们做的!”
谢谨一下子就明白了是为什么。
“下不为例。”
“这里人太多,不要以为不出声,就能把别人当蠢货。”
“凡事多为小姐考虑,不要自以为是,招惹麻烦。”
谢谨严肃的神情让两个丫鬟坐直了身子,脑袋垂得低低的,“是!”
谢镜台觑着兄长严肃的神情,她扑哧笑出声,“好了,哥哥,你吓到她们了!”
谢谨本来就不是苛刻的人,被谢镜台这一笑,一下弄得破功。
春花秋月瞬间抬起头来惊讶看他,他叹口气,“你呀,就惯着她们吧!”
她说完这话,便猛然起身,朝着门边的一方摆着花瓶的柜子撞去。
春花大惊失色,“你这狗奴!那是黑檀木做的柜子,最是坚硬!撞了之后脑袋开花,还得损小姐一大笔银子,贪得无厌,好歹毒的心思!”
她伸手去拉,却又不怎么干脆。
容娘满脸泪痕,听见说什么很值钱的会让人脑袋开花的坚硬柜子,心里已经咯噔一声。
她在赌,谢镜台不会让她死。
毕竟自己是谢槐珠的乳娘。
来之前她想着,要趁谢槐珠不在的时候,解决这件事。
谁知道会出了这种变故,一时间犹豫竟不知道该不该撞上去了。
她有丈夫,还有可爱的儿子,她不能死。
可是却没有人来拦她。
可是已经到这一步,她一定得撞上去,容娘咬紧牙关,但是下一秒,疼痛感却没有传来。
手被人拽住,用力地拉了回来。
她眼睛被真情实感的泪水糊住,抬头看见满脸紧绷的谢槐珠,好似看见了救星,她哭着脱力般跪倒在地。
“小公子!您可算回来了小公子!”
“大小姐她,她说奴婢,呜——”容娘因为恐惧和心虚,悲从中来,要继续哭。
却只见谢槐珠拽了她一下之后,却没有看她一眼。
只是看向了还在地上的篮子里,那些各种各样的小玩具,陈旧的,破碎的,半干半湿的,还有未曾完全洗干净的淤泥之色。
容娘头瞬间一嗡。
骤然想起谢镜台说昨晚看见之事,难道,谢槐珠也在。
果不其然,她下一秒听见旁边的少年,嗓音紧绷,“所以奶娘,这些东西,究竟是你儿子的,还是属于我的?”
“昨夜你在莲花池,捞了许久的淤泥。”
“如果你只是回去看望儿子一趟,又为什么把这些东西带回来?”
少年问得平静,可是嗓音沙哑紧绷,一双漂亮的眼睛通红。
谢槐珠本来是不想要来这里的。
昨夜谢镜台说给他听的事情,已经让谢槐珠受到了太大的冲击。
他根本就睡不着,可是被司十八打晕了。
司十八说,小姐说如果他愿意来就来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容娘怎么也没想到,谢槐珠昨夜竟然也在。还和谢镜台一起看见了自己做的事。
此刻被谢槐珠质问,她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谢槐珠好像现在也不需要她的答案了,他说,“您之前还跟我说。”
“每年她去般若寺上香之后,都不会太高兴,因为总会想起阿娘,所以就不乐意看见我。让我避着点她。”
听见这话,容娘更是眼前一黑。
谢镜台看向地面的容娘,目光与看一个死人无异。
容娘听不下去,她眼睛一翻白,顿时抽搐着轰然倒了下去。
谢槐珠吓了一跳,仍然下意识地慌乱了一下,他蹲下低头看过去,眉头紧锁。
结果下一秒就被秋月眼疾手快地拽开了。
春花嚷嚷着,“小公子让让,奴婢来救这歹毒的戏精嘞!”
“噗——”地一盆冰水直线泼了上去。
容娘抖着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看见谢槐珠,还有众人的目光,她心里有愧疚,但是此刻更多的是恐惧。
她膝行着跪着抓住谢槐珠的袍角,“小公子!小公子!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求您救救奴婢!”
“奴婢从您很小的时候就一直陪着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毫无形象,冷水让她毫无形象,披头散发涕泗横流。
和前两天明珠院趾高气昂的奶娘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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