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劝说他不曾听,如今却偏信一个来历不明的国师,让她近身取血?
燕逸之照做伸腕,殷无漪却突然握住他的右手。
指腹轻轻蹭了下他的手腕,露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
明明只是一个很细微的动作,却晃得我眼睛刺痛。
“请陛下赐血。”
这话虽是对着燕逸之说的,可她嘴角那个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却是冲着我来的。
殷无漪将那小碗血含在嘴里,喷洒在纸符上,随后又画了个符咒。
做完法事后,她还用手指沾血染唇,擦出一道暧昧的血痕。
燕逸之眼神慌乱了几瞬,干咳两声:“国师既弄好了就……就下去吧。”
殷无漪却嘴角轻挑,笑道:“陛下急什么?
还差凤凰祥瑞没实现呢。”
“臣算到大凉国有一劫,如若作为大凉国凤凰象征的皇后娘娘,能够扛下一道天雷,则大凉劫数可解,彼时会出现凤凰祥瑞的征兆。”
燕逸之脱口而出:“不可!
皇后早年随朕征战,有伤在身,天雷岂能说挡就挡?”
殷无漪重重叩头在地:“臣愿与皇后娘娘共扛,只是一道天雷,不会伤及性命,事关国家安危,陛下三思啊!”
她抬头的时候,泪眼婆娑,血顺着脸颊流下,倒多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我看皇帝欲言又止,像是在犹豫思索,又像是在心疼——心疼她头上的伤。
我突然明白了他的选择。
曾经我自封仙力,以凡人之躯同他对抗千军万马,落下隐疾。
又为救他扛下天雷,神魂近乎碎裂。
可如今他却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国师,要为了和他一起打下来的江山——让我以如今破败的身躯再次扛天雷?
明明……明明他知道我受伤了啊……“荒唐!”
我猛一甩袖,愤怒地看向殷无漪,“简直一派胡言!”
“娘娘莫不是怕了?”
燕逸之到底露出了几分不悦:“皇后这是不想为天下社稷考量?”
我凄然地望着他,心底一片苦涩蔓延。
是了,曾经爱我护我的那个少年早已不在了。
本想着燕逸之的命途我已经纠正回来了,迟早要回上界,凡间事我便不再多干涉。
可多年相伴,竟让我一个神仙生出不该有的情感。
甘愿捆缚于这人间。
如今困着我的羁绊被他亲手毁掉,那我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我静静地看着燕逸之,突然笑了:“好。”
泪水无声滑落。
那道天雷落下时,身体出奇地感受不到疼痛了。
只隐约听见神魂破碎的声音。
倒地的那瞬间,我看见燕逸之向我飞奔过来,神色是少见的慌张。
可随后旁边响起了一声惊呼:“国师!
快叫太医,国师吐血了!”
他的身形瞬间顿住了,随后咬了咬牙,转身奔向殷无漪。
可分明那道天雷,都是由我一人承担的。
我强忍着心脏处传来的酸痛,心想着:看呐,人心粗鄙,不过如此。
我醒来时,已在承安殿。
殿内冷冷清清,我默然坐了许久,随后取出一本命薄。
这是独属于我这凡人之躯的命薄,上面一笔一划皆是我为燕逸之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