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拂过越筝面颊的伤口，眼眸中，溢满了心疼和自责。
“姐姐，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她惊讶地抬起头，喉头有些发紧。
“小白，我……”
“我知道姐姐的用心良苦，所以姐姐无需愧疚。”
“但是姐姐……”
说着，李浩白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认真道。
“为什么小白的心，会这么疼……”
越筝指尖轻颤，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良久，她沙哑地说了句“对不起”，便掩面而逃。
茂密的山林间上，越筝坐在粗壮的树枝上，悠闲地晃动着双腿。
看着山洞里的点点灯火，她恨恨地咬了口山果。
开玩笑！
她可是活了五百多年的老怪物！
怎么能被这白眼狼，那拙劣的演技蒙骗！
且这倚春楼，又名“天下第一楼”，名为烟花场所。
实则是为天下情报收集的聚集地。
粉饰的太平下，是杀人于无形的影卫军。
而沈听澜已经进了桃夭的通缉令。
一旦进入范围，便无所遁形。
但他却能够短时间内，悄无声息地来去自如。
那么只有一种方法——
那就是与内部之人里应外合。
这个人，必然是对自己恨之入骨，又本不该出现的李浩白。
越筝越想越气，愤恨地把果子扔了出去，恰巧砸中了夜栖的猫头鹰。
凄惨的叫声，惊飞了鸟雀，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怪不得她佯装挟持李浩白时，一向冷血死板的沈听澜。
竟然这么顺利地让自己离开了！
起初，她还庆幸是自己运气好。
合着从自己偷偷离开暗香阁开始，便已经落入二人的圈套了！
越筝越发愤愤不平，仰头躺在枝干上闭目养神。
但当她想到，沈听澜“娇俏”的模样，又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罢了罢了。
这白眼狼也算是有良心。
能让自己在有生之年，看到沈疯狗出糗。
也不算是白忙活一场。
就这样，越筝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回到山洞，却只剩下冷去的灰烬，还有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怎么会这样？
难道他被山里的野兽袭击了？
想到这里，越筝的心脏，跳动地越发剧烈。
自己虽然有意授他武功防身，但奈何他是个武学废柴。
一来二去，也只有嘴皮子功夫见长。
如今他不知去向，就连手中的传声铃，也没有任何回应。
她看着洞口凌乱的脚印，来不及多想，立即四处搜查。
然而茂密的山林，以翻滚的晨雾，却让她迷失了方向。
待到太阳初升，浓雾散尽时。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一处陌生的小镇。
破败的石碑上，依稀可见“凤尾岭”三个字。
夏日的阳光落在身上，却让人莫名觉得脊背发冷。
而空荡荡的街巷中，偶尔拂过的阴风。
四处滚落的破旧灯笼，更透露出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越筝皱了皱眉，警戒地查看四周。
真奇怪。
从这些残存的商铺里，可以窥见昔日的繁华。
究竟经历了何事，才会变得如此荒凉？
正在她暗自思忖时，耳畔突然传来苍老而压低的声音。
“危险！姑娘快过来！”
听得这句话，越筝立刻握紧了玉湖箫，默默地后退。
她虽不知身后之人，是敌是友。
但眼下，她处于陌生妖异的环境，实在太过被动。
与其面对未知，倒不如以退为进，伺机而行。
就这样，越筝躲进了瓦房。
而在她进来后，老者便立刻锁好门窗，压低声音道。
“姑娘是外来人吧？”
越筝轻轻地点了点头。
老者看向她腰间的传声铃，迟疑道。
“姑娘可是来寻那位白衫少年？”
“爷爷您见过他？他现在在哪？”
她面露喜悦，紧紧抓住了老者的衣袖。
然而老者下一句话，却让她当头棒喝。
“他已经被村民们当成祭品，送给龙王殿下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尽管她已经竭力保持冷静。
但指尖的微颤，却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不安。
老者叹了口气，缓缓道明。
“此处名唤‘凤尾岭’，从前是一处繁华的小镇。”
“直到十年前，镇上来了位名为龙王的神明。”
“此人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但只有一点，每年必须奉上十八岁的童男处女为祭。”
“否则便会大旱连年，民不聊生……”
回想自己过往的遭遇，越筝眸光阴冷，沉声道。
“所以，镇上的青年为了保命，尽数逃走。只留下了年老体迈的人，无法离开，对吗？”
老者抹了把浊泪，叹息道。
“正是如此。”
“昨夜偶有村民，发现远处的灯火，便走了过去。”
“谁知正是位俊俏的青年，所以……”
“所以，你们为保命，便将他送给了龙王，对吗？”
越筝眼眸冷光乍现，声音却依旧平静。
“对不起，我们……”
“对不起？”
她嗤笑一声，揶揄道。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世间万般，皆是如此。”
“姑娘你……”
老者惊诧不已，而越筝却只是轻笑道。
“不过按照你们的说法，祭品是缺一不可。”
“那么，您觉得我如何？”
“姑娘万万不可！但凡成为龙王的祭品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回来！”
越筝无奈地摊了摊手，笑道。
“他若能取我性命，也算是他的本事。”
“您若希望他还活着，那么便请您为我指明方向。”
“作为报酬，我会让凤尾岭重见天日。”
“这个买卖，您觉得如何？”
“这……”
老者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告诉了龙王的去向。
正当越筝要离开时，老者却突然叫住了她。
“那个孩子，一定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不然谁又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呢？”
越筝笑着舒了口气，戏谑道。
“我只是找回我家走丢的白眼狼而已。”
“更何况，我并不是去送死。”
“我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带着他全身而退。”
“自然，也会实现对您的承诺。”
说罢，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老者看着她远去的方向，喃喃道。
“这姑娘，真是一个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