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梁承琰看她眼里的泪像珠子一样滚下来,刚想伸手,被沈余吟一把打开。
“你演得像一点,”她小声嘟囔一句,高高扬起手,“我要打你了,你忍着点。”
一来这法子确实奏效,这出戏有了沈余吟的反应的确更真实;二来是沈余吟似乎觉得这场戏很有西斯,她玩心重,陪她玩玩也无妨。
梁承琰点头,她的巴掌就落下来。沈余吟根本没舍得用多少力气,指尖还是有点麻。
她担心地看了一眼他的侧脸,见没红起来才松了一口气。
树后的人影动了动,沈余吟还想说什么,看到梁承琰目光示意她后面有人。
她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将手绕到脖颈后解下原本挂着的玉璧,重重地拍到他手上:“这个还给你,我们两清了。”
她说完就回头冲进雨中,梁承琰连拦都来不及拦。
他看着她纤弱的身影在雨幕中越跑越远,心被提起来悬到了嗓子眼,此刻不能追。
她是有意配合他演这出戏,追上去就坏了她的计划和心思。
只是看着她冒雨回去,他怎么放心的下。
沈余吟一口气跑到东街头,只看见街头站着两个人。
两人她都熟悉的很,他们站在那里张望着,看见沈余吟,立刻举着伞跑了过来。染绿将伞撑到她的头顶,将厚袍披到她湿透的身上,眼泪马上就哗啦哗啦地流出来。
上次沈余吟在宫内被劫走到现在为止近一个多月了,她日夜担心沈余吟的安危,现在的眼泪自然是怎么也止不住。
“哭什么?”沈余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伸手擦去她眼前的泪,轻轻一笑,“本宫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小夏子在一旁牵着马车,让沈余吟扶着他的手上去,一边点起车内的灯,一边也有泪流出来:“殿下不知道,这一走可让我们好找。”
“你们是怎么知道本宫在这里的?”
“谢公子今下午便派人去通知奴才了,奴才怕误了事,和染绿早早地便等在这里了。”
她并没有和谢璋提起过这个计划,看来他是自己猜到了。
沈余吟一边想着事情,一边习惯性地去摸身前的玉璧,摸了半天是空落落的,才想起她刚才把那玩意儿摘下来给梁承琰了。
染绿总算把沈余吟给盼回来,引着她向承露宫,一路上有说不完的话。
沈余吟听着,才多多少了解了一下京中现在的情势。
沈元临未死的消息传回京城,他当初做三皇子时带过一些兵,那些人仍愿意拥护他。
朝中关于改立新主的讨论声就越来越大,毕竟沈乾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朝政现在由梁承琰把持,想改立新主的那方势力,多半是梁承琰的敌人。
这种事情无好坏之说,大家各为其主,势力不同目的也不同。
但如果沈元临真的回来了,梁承琰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可想而知。自古成王败寇,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
沈元临……他究竟怎么想?
染绿上前给她脱去湿了的衣衫,热水早已备好了。
染绿上手脱她的衣衫时方才试到她皮肤传来的热度,立刻紧张起来。沈余吟从以前身子就不好,淋个雨都容易发热。
“殿下,奴婢还是去请太医过来瞧瞧。”染绿看了看她的脸色,暂时没发现她脸上有什么病容。
“不用,就是现在越病着才越好,”沈余吟拉她到床前坐下,压低了声音,“本宫的病必须再拖几天,等拖不住了,你再去太医院请人来瞧。总之是让外面人觉得,本宫病的越重越好。”
染绿大体明白了她的意思,隐约知道这可能是什么计划,虽然有疑问,但还是点了点头:“奴婢听殿下的,可是晚上您要是真烧起来……”
“不死就行,你去熬一碗姜汤来,总归不至于今晚就不行了,”沈余吟笑着说了一句,从袖中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来放到染绿手上。
染绿定睛一看,是一枚小巧精致的簪花,花瓣中央缀了一颗水滴一样的珍珠。
“本宫在沧州的集市上买的,记得你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本以为路上颠簸丢了,今天却又找着了,你戴着玩儿吧。”
染绿怔怔地从她手中接过来,激动地都说不出话来,将簪花捧在手里看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谢殿下记着奴婢,奴婢一定好好保管。”
“傻啊,给你就是叫你戴的,留着做什么。”沈余吟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染绿前前后后为她的事操心了不少,没办法,谁叫她摊上了个事儿多的主子,她自己也是记挂着染绿的。
那么多年她始终在她身边,不越矩也不离开,从没有哪件事是不为她着想的。
染绿眼眶中又热了,她伺候沈余吟沐浴完,将姜汤熬好端到她边上便退了出去。
沈余吟念她这张床念了好久,几乎沾床就睡着了,连床榻前的蜡烛都懒得就染绿换新的来,蒙上被子便睡。
她平日里睡得浅,有些动静就会醒过来,所以听到屋内的很轻很轻的脚步声时,她还是醒了。
她不用起身,也不用回头便知道来人是谁。
果不其然,她动了动手指,那个人影坐在她的床边,隔着被子拥住了她。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雨水的凉意,再往下摸他湿漉漉的衣袖。
“下这么大的雨就别来了,又没什么事,”她轻声说了一句,转身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梁承琰上了床,抬起她的头,双手绕到她颈后,将那块玉璧重新挂了上去。
原来……是惦记这个。
沈余吟忍不住抿唇一笑,死心眼的男人。
“我娘留下的东西不多,只交代这一样要留给结发的妻子,”梁承琰捧住她的脸,手指摩挲着她的耳侧,“往后不准随便摘了。”
她心里甜丝丝,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含糊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忽然想起那件重要的事还没交代。
她坐起身子来,牢牢抓住梁承琰的衣袖,表情严肃:“梁承琰,你若不守夫德叫我知道了——”
好大的醋味。
梁承琰怕身上湿着的衣袍冰到她,向后拉开了一点距离,只用手握住她的手指,笑着问道:“就怎么样?”
“那我就去找旁人,也找些年轻俊逸的小厮来气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