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机关对这场大火进行了调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敌特盯上了我江东市重要科研机构风电研究所,趁夜摸上乌山,焚毁了研究所以及所内所有资料,小吴同志与敌特英勇搏斗,最终遇害,其誓死保护国家财产安全的精神值得广大军民继承和发扬。
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年迈的父母,再没人记得“人民英雄”小吴,而风电研究所,也因为“国际形势紧迫,敌特活动猖獗”而没有再建。
1958年起,国家首长发起了推行火葬的运动,直到1997年,殡葬改革规定出台,把推行火葬的任务送到了江东市。
江东市并不是一线城市,对于火葬,上面也并没有什么硬性要求,毕竟民俗方面的问题是个长远问题,不能想着一蹴而就。尽管这样,火葬场的选址,也依旧是当年规划部门最大的任务之一。
火葬场这种东西,放在谁家门口谁不觉得晦气?先后选了几个地方,却造成了几次集体上访,最后有人说,火葬场放哪都不好,就应该放在乌山上。
乌山顶上,自从风电研究所失火之后,就没有再利用过。可是附近的居民却时常能在夜里看到风电研究所的废墟所在地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开始的时候,还曾有人报过火警。后来有专家出来解释说是类似于极光的自然现象,让大家安心。
后来人们说,那块地方其实就是老天爷专门为火葬场留出来的,那在夜里烧起来的冲天大火,代表的就是火葬场。
据说当时管这事的人还找了个大师算了算,大师也说那块地方就是上天安排的焚尸地,于是,火葬场就这样在乌山里安了家。
那个时候,人心还比较淳朴,党和国家的号召,影响力也比现在强的多,很多老红军、老八路,在接到中央推行火葬的号召之后,就自愿的签署了火葬协议书,一时间,乌山火葬场竟迎来了一场难以置信的繁荣景象。
愿意火葬的人多,烧的自然也很多。但是之前在建设火葬场的时候,规划部门考虑不足,以为火葬的推行终究是很困难,所以初期建设中火葬场的焚尸炉只有一台,焚尸效率很低,光是白天烧根本就烧不完要烧的尸体。于是,火葬场内部开始要求员工加夜班。
谁都没想到的是,在无产阶级唯物主义思想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工人们对加夜班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情进行了坚决的抵制,尤其是女工们,宁肯扔掉这个铁饭碗,也不愿意夜里来加班。
火葬场领导无奈,以每月一千元的重金悬赏,找人加夜班。一千块,放在现在不算什么,放在就是年代,那可是一份极其丰厚的工资,而且这一千块还是在正常工资之外的补助。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个姓毛的老光棍,四十好几了,还是孤身一人。这家伙想着拿了这笔钱,干上一半年的自己也就成了个万元户,能风风光光的娶个老婆,就应下了这个差事。
老光棍上了岗,头两天都没什么事,尸体烧的安安稳稳的。可是第三天晚上,住在乌山附近的人都看到了乌山顶上,火葬场里火光冲天,可是已经有专家给解释过了,大家也都没在意,毕竟那时候的专家还不是现在的砖家。
第二天,第一个进入焚尸间的火葬场工人被吓得尖叫一声当场昏了过去。其他人纷纷跑进焚尸间一看,却见到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站在焚尸炉旁边,身上的皮肤不翼而飞,满眼都是鲜红的肌肉,青白的筋络,淡黄色脂肪。而且,那个人形双手背后,做出一个反手抱着人的姿势,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有胆大的上前探了探鼻息,发现那人早已死去多时。
无皮人的脚下散落着一些衣服碎片,有人从破碎的衣服里掏出证件来一看,这个惨死的无皮人正是贪图钱财,在火葬场加夜班的老光棍。
从那以后,近二十年的时光,乌山火葬场,再没有人加过夜班。
……
瘸腿老头从抽屉里摸出一个酒瓶,抿了一小口,眼光在我们三个身上扫了扫,“我这老头子,是没办法,无儿无女,腿脚又不好,找不到什么谋生的活计,才在这火葬场看个门。这大半夜的,除了这门房,就算放个茅,我老头子都要到场子外面去,可不愿意踏进那鬼地方一步哟。”
我和瞎子、白冰三个人面面相觑,白冰刚刚说我们是隔壁祁阳市的人,可是实际上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江东人,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老头口中这个火葬场的故事,尤其是瞎子这个立志做阴倌的家伙,从眼神里可以看得出来,就算他也没听过这个故事。保不齐,这故事就是老头编出来吓唬我们的。
罗老头见我们三个人都没说话,“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年轻人,都吓坏了?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们一样胆大,哪里都敢去。结果,还不是折了一条腿。听我的劝,以后别做什么驴友了,乖乖在家呆着。这大半夜的,你们要是在山里出点什么事,家里人,该多心疼啊,就像那个小吴。”
罗老头看似善意的劝解,在我听来总觉得有点不是味儿,还就像小吴,怎么听都有些威胁的味道。
“大爷,这个故事……”我还想跟老头说点什么,却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噗!”的声音,我和老头同时扭过头去看,却见白冰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左手若有若无的按在了小腹上。
“我去,恶婆娘,你这屁也太吓人了吧。”我现在不是阶下囚,只要有奚落这个恶婆娘的机会,我就绝对不会放过。
“滚!你没放过屁还是咋的!”恶婆娘狠狠的白了我一眼,凑到罗老头身边略有点不好意思的问:“大爷,厕所在哪里啊?我想去方便一下。”
“这……”罗老头沉吟了一下,用手指了指外面,“你就在外面的草甸子里解决一下算了,你们又说看到着火了,这火葬场夜里不太平,少往深处去。”
“那个……大爷……”白冰忸怩的摆弄着衣角,一副小姑娘的羞涩模样,“我终究是个女孩子,在外面……大爷你还是告诉我吧,大不了我让那个白脸蛤蟆在厕所外面等我,不会出事的。”
罗老头思考了一下,最终把厕所的方向指给了白冰,还叮嘱她一定不要到处乱跑。
出了门房,我和白冰对望了一眼,相互点点头,向着火葬场深处摸了过去,瞎子则留下来盯住罗老头。